孙五娘听得木了脸。
一旁,陈二郎听到只言片语,走过来拉住媳妇:“好不好的,拉出来遛遛。挑个日子,来咱家坐坐。要真是好,不用你说,咱上赶着!”
“哟!二郎兄弟真是个实在人。”那媳妇听得高兴极了,眉飞色舞,“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二郎憨厚一笑:“嗯!等会儿你跟村里其他人也说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明天,都到我家里去。咱们看看谁家底最厚,谁长相最俊俏,谁最疼媳妇。”
那媳妇一开始还笑着,听到后面黑了脸。
陈二郎还拍胸脯,咚咚作响,保证道:“咱最是厚道不过的,绝不让你们白跑一趟,明天你们走之前,一定给你们个准信儿!行不行的,不让你们七上八下的!”
“你消遣谁呢!”那媳妇恼道,叉腰大骂,“混蛋陈二郎!当咱们是啥?牲口啊?还拉出来遛遛!你个缺德玩意儿!”
“骂谁呢?”孙五娘不乐意了,她可以骂陈二郎,别人怎么能骂?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跟那媳妇干仗。
眼看两人就要吵闹起来,陈二郎连忙拉过媳妇:“走了走了,赶紧回家告诉咱娘这个好消息,好多出息的儿郎等着上门给咱妹妹挑呢!”
孙五娘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呸!”身后啐了一句,“臭不要脸!”
孙五娘只当听不见,多稀罕哪!骂她一句就要回嘴,那她可忙得不得了。
跟陈二郎道:“家里怕是不清静了。”
宝丫儿模样俊俏,哪个男人见了不稀罕哪?而且她还识字,能教书,谁娶回家都要好好供起来。
“那是有点烦。”陈二郎皱起眉头。金来要读书,可不能被人打扰。
到了家,孙五娘把鸡蛋、糖都放回自己屋,肉在院子里拎了一圈,说道:“我娘给的。”
她一定要公婆、哥嫂、小姑子都看见,这么一大块肉,是她娘家贴补的!
陈有福掀起眼皮,呵呵笑道:“亲家又照顾咱们。”
杜金花撇撇嘴,不大高兴:“别总是又吃又喝又拿,像什么样子!”
孙五娘悄悄翻了个白眼,拧了陈二郎一把。
不用她拧,陈二郎就嬉皮笑脸地说:“谁叫咱有本事,叫老丈人待见呢?”
“呸!”杜金花狠狠啐了他一口。
肉拿去让钱碧荷料理。
孙五娘搬了凳子,在院子里说话。
堂屋里宝丫儿在教孩子们识字,大家就在院子里说话:“娘,您是不知道,我这一路回来,好些人拦住我,问我……”
往堂屋觑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宝丫儿的婚事!”
杜金花正给陈有福补衣裳,闻言沉了脸,捏着针,嘴唇抖动:“这些人,哼!”
她宝丫儿是他们配得上的吗?
杜金花早两年就打听过邻近的小伙子,当时是为了给琳琅准备。十里八村的适龄小伙子,她早打听过了,就没有合适的。
孙五娘附和道:“可不?所以我叫他们别想了,他们都配不上咱宝丫儿。”话音一转,“但我说可没用,我只是她二嫂。若是大嫂这样说,指不定别人还能信两分。”
钱碧荷是长媳,她说话还是有分量的。若是她说陈宝音不说亲,别人就信了。
“你大嫂不会说这个。”杜金花重新将针线扎进衣服里,缝补起来。老大媳妇不爱跟人说闲话,若是别人拉着她问,她只会说“这我做不了主,我得问问娘”。
家里要不得清净了。
杜金花早有预料,绷着脸道:“家里若来人了,好好招待,听见了不?”
孙五娘睁大眼睛:“啥?不把她们赶出去?”
“赶出去干啥?”杜金花瞪她一眼,“你妹子的婚事,不指着别人牵线,你给说啊?”
孙五娘说不了。她娘家没有适龄的儿郎。
“娘,那你舍得把宝丫儿嫁出去啊?”孙五娘试探地问。
杜金花舍得吗?当然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又有啥办法?闺女到年岁了,早晚要嫁到别人家去。她苦苦拦着,有啥用?只能把闺女的年龄拖大,错过好儿郎。
“舍得!”杜金花狠狠心,低下头,用力戳着布料,“你下次回娘家,也让你娘家帮着打听打听,有没有好人家。”
虽说打听过一遍了,但兴许有漏网之鱼呢?杜金花不得不谨慎些,为了宝丫儿的一辈子,多谨慎也不为过。
孙五娘不由得张大嘴巴,想说,宝丫儿还得教金来读书呐!娘忘了吗?
金来,不是老陈家的长孙吗?身上肩负着陈家兴旺的未来,不比宝丫儿的婚事重要?
但她也听出来了,在婆婆心里,宝丫儿地位很重。眼珠转了转,她问:“娘,啥样的叫好人家?”
像她,当年嫁到陈家来,不图别的,就图陈二郎长相俊俏,人嘴巴甜。宝丫儿要说个啥样的?
只要有一丝丝不挨边,她就可劲儿挑刺,这样宝丫儿就嫁不出去了!
“家底殷实。”杜金花低头缝补衣裳,慢慢道来,“人长得好,性子好,疼媳妇,爹娘老实,不磋磨儿媳,最好是幺子,长子和中间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