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一些很凶的大老婆, 还会拿鞭子抽小老婆,动不动让小老婆跪个一天半日的。多受罪哟!杜金花无法想象宝丫儿过那种日子。
“没事。”看到杜金花脸上掩不住的担忧, 陈宝音慢慢冷静下来, 搀住杜金花的手臂, 低声劝:“别担心, 不会怎么样的。”
抿了抿唇, 还是决定给他们吃一剂定心丸:“我走得痛快, 养父养母当时生气,现在应该气消了,想到我,还是有一点情分在。别人如果为难我,他们不会不管我。”
听到这里,杜金花终于稍稍安心,只是很不是滋味儿:“哼,算他们——”
算他们还是个人!这句话,杜金花没说出口。她咋样也知道,宝丫儿对养父养母看得很重,不想当她面说那边的坏话,伤她的心。
“刘铁牛是咋回事?”想到什么,杜金花又问。这才是她关心的事儿,京城那边的贵人,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杜金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倒是刘铁牛,咋会碰到宝丫儿了?
陈宝音对她解释了刘铁牛的事。顿时,杜金花怒了,一拍大腿:“好哇!我跟他们刘家没完!”
“老头子!大郎二郎!”她开吼,“跟我去刘家庄!刘铁牛欺负宝丫儿,叫他们给个说法!”
敢欺负她宝丫儿?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陈有福和两个儿子都走出来,陈二郎的声音最大:“啥?欺负宝丫儿?”袖子一挽,俊秀的脸上露出怒相来。
“谁欺负咱宝丫儿?”孙五娘也从屋里出来,柳眉倒竖,“等我去镇上,叫我四个哥哥来!”
那是她娃的姑!教她娃做官的!怎么能给人欺负了?欺负坏了,她娃怎么当大官?!
“先用不着。”杜金花看她一眼,“咱们先去,他们如果不讲理,就把大志他们喊上,再叫五娘的娘家哥哥来!”
大志是陈宝音的堂兄,大伯家的哥哥。他们兄弟三个,加上五娘的哥哥们,什么风波都能给平了。
因此,杜金花没在怕的,势要给闺女讨个公道。
陈宝音没拦着。
刘铁牛心眼坏了,该得些教训。
“宝丫儿,你在家等着,娘去给你讨公道!”杜金花安排一番,就带着人匆匆走了。
孙五娘嗑着瓜子,在院子里骂:“什么德性!活该娶不上媳妇儿!这种龟孙子就该打八辈子光棍!呸!熬死他!”
钱碧荷心细,瞧出小姑子眼角有泪痕,心里多想了一层,打了水给她洗脸:“宝丫儿,擦把脸吧。”
“多谢大嫂。”陈宝音掏出帕子,沾了水,慢慢擦脸。
凉水扑在脸上,激起一层凉飕飕,浮在心头的怒意渐渐熄灭,只剩下烦闷的余烬。
曹铉来找她,是看她笑话的,这种无聊的人,倒不必放在心上。可,霍溪宁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心中愈发沉闷:“我进屋躺会儿。”
“哎,你去吧!”孙五娘道,“放心,那龟孙子敢欺负你,保管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陈宝音点点头,进去屋里。
钱碧荷担心地看她一眼,泼了木盆里的水,转而去厨房。
孙五娘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跟钱碧荷骂刘铁牛。
“你小声儿些。”钱碧荷一边生火,一边道。
孙五娘没听见,继续扯着嗓子骂刘铁牛。
屋里,陈宝音仰面躺在床上,盯着生了蛛网和霉点的屋顶,平静的心潮开始起伏。
有难过的情绪从最深处随着浪潮往外涌来,她翻了个身,枕着手心,闭上眼睛。
她曾经喜欢过霍溪宁。
在很小的时候,霍溪宁是她见过的最好的男子。他高大温柔,学识渊博,沉稳可靠,还不会嫌她烦,总会耐心解答她的疑问,会带她玩。他作派端正,不逛戏园子,不喝花酒,不随意与女子调笑。
他那么好。慢慢的,她憧憬他,将他视为天上的明月。他是君子,是一轮明月,是最好的梦。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他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打闹,才知道,原来他房里的青柠姑娘早就跟了他。
他是重信重义的人,青柠既然早早跟了他,那他一定会留着她。待他日后成婚,青柠姑娘便会成为青柠姨娘。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错了。从一开始,错的就不是父亲、哥哥,也不是霍溪宁。错的人是她,她的脑子大概有什么毛病,竟然想……
后来,她渐渐不去霍府玩了,而霍溪宁要去游学,很快离开了京城。
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日子一切如常,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宝音抬头看着明月,才会想起来,她心里有一轮碎了的明月。
“宝音!宝音!”忽然,孙五娘在门外喊道:“有人来找你!骑马佩剑的那个!”
谁?佩剑,是霍溪宁?陈宝音脑子似乎转得很慢,又仿佛是心中的沉闷拖住了情绪。她眼眸微睁,极慢极慢地坐起,低声道:“来了。”
霍溪宁牵马站在篱笆外面。青衣黑靴,腰佩长剑,身躯挺拔,既有读书人的温润,又有行伍之人的刚毅。
他气质太挺拔,反而让人忽视了上好的皮相。而就算如此,孙五娘也看他看得呆住,瓜子都不嗑了,口中喃喃:“好英俊的男子。”
当年若她遇见的是他,恐怕不会甘心嫁给陈二郎。不,她或许不会嫁人,宁可一辈子想着他。
她直勾勾的视线,引起了霍溪宁的注意,转动视线,看过来。孙五娘立刻低下头,别开视线,胸腔里咚咚直跳,不敢与他直视。难得的,害臊起来,她头发梳的整齐吗?衣裳上没沾脏东西吧?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陈宝音走出了屋门。
“你还没走?”她缓缓走向院子外面,看着青年问道。
霍溪宁已经把曹铉迫走,现在来找她说话。曹铉跟她的话,已经说完了,他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