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封口费呀。”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匣子东西也没那么漂亮了。
裴歆倒没怎么介意,摸着那些冰凉温润的玉石,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这些天,陆家再没有人上门,陆明修和裴清菱的事因为陆家的避而不谈,眼看是僵住了,且如今外面众说纷纭,对于陆明修,有人说他多情,有人觉得他薄情,倒是对裴清菱,言她鲜廉寡耻,或嫉妒成性的风声愈发多了,裴歆猜测这里头应该有陆家的手笔。
接下来,就要看庞家的本事了。
既然能出手算计,她就不相信庞家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三日后,竹炉舍,二楼的隔间,是用一座座一人多高、花鸟图案的屏风分开的,这样既能听到外面说书谈论的言辞,又有几分私密清净,只要不大声嚷嚷,隔间内的闲话也传不出去。
孙妙娥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不免来回走动一番,四处瞧了瞧,说道:“真没想到,我不过跟母亲回乡祭祖一趟,来回就几天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些事。”
裴歆叫了一壶碧螺春,这会儿小二送了上来,就见她挽起袖口,娴熟地烫杯起盏冲茶,一番行云流水之下,茶香四溢,闻来一阵清爽,眼看是能喝了。
孙妙娥立马坐了回来,很是端正的样子。
裴歆倒了第一杯茶,递给对方。
孙妙娥接过,忙小口小口的品尝起来,喝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可见是喜欢的。
裴歆对自己泡茶的手艺还是有几分信心的,毕竟上辈子…
想到这儿,她连忙止住了思绪。
裴歆这些日子来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已经做出了不同的抉择,就不该再陷入上辈子的回忆中。
又或许根本没有上辈子,那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呢。
“裴歆,裴歆…”
孙妙娥忽然喊了两声,将裴歆叫回了。
“你怎么了?刚才表情怪怪的。”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烦心事而已。”
“哦~是不是陆明修和你妹妹的事儿?”孙妙娥瞬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托腮道,“我倒是听说这竹炉舍的故事讲的极好,连那两个人什么时候私会,互相送了什么东西都对应了个一清二楚,偏生陆家不认账,要我说,这样吃锅望盆的男人,在成亲之前都敢这般私通妻妹,罔顾伦常,绝对是不能要的。”
见她说的气愤,裴歆不由得出声调侃道:“哪有这么绝对,看你的样子,倒像是经历过似的。”
“哎呀你别不信,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一个亲戚便是如此,之前好心收留了一位远方的表妹,谁知那人是个没脸没皮的,暗地里跟人相公勾搭在一起,还被发现了,那亲戚当时还怀着身孕,八个月大,知道这件事怒火攻心,一时激动,便难产了。”孙妙娥以为她不在意,有些替人着急。
裴歆这会儿倒是收敛了笑容,“后来呢?”
“好在是命大,母女平安,却伤了身子,大夫说日后恐难有孕,她相公知道了,还没等出月子,就张罗着纳了那位表妹为贵妾,没几年生下一个儿子,这地位眼瞅着就越过正室了。”
裴歆听罢,唏嘘不已,孙妙娥也是,许是这事让人觉得悲凉,接下来,两人对坐品茶,都有些沉默。
直到外面传来动静。
“我又没说错什么,那裴歆无才无德,连个家世都排不上号,若非顾及已故之人,这门亲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中用,连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都争不过,简直可笑!”
…
“这是谁呀?”孙妙娥听的来气。
裴歆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可是脑海里过了一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这时,外面有人搭话,“许姑娘这话说的有几分在理,只是那陆明修还没成亲就勾搭妻妹,品行实在不堪呐!”
“你是哪家的书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都说了两人还没拜堂成亲呢,那裴歆本就不得陆三公子喜欢,说不定哪天就这亲事就退了,又何来勾搭妻妹之说。”
姓许,裴歆终于想起是谁了,许仪婧,当日秦家赏花宴门口找茬那个,难怪听着耳熟。
“这小生就好了,不知许姑娘与那陆明修是何关系?怎会知道他不中意那裴家大姑娘呢!”
“这个嘛,自然是我亲耳听到的,个中内情不便多言,你们只需要知道,若没有已故裴老太爷的脸面,陆三公子是决计不会娶裴歆这样身份的女子为妻的,既然如此,另有所爱倒也不算稀。”
最后这句话说的实属勉强。
连裴歆都不曾想到,这许仪婧爱慕陆明修能到这种地步,众目睽睽之下都不惜出言维护,替人分辨,倒真省了自己一番功夫。
孙妙娥原本还气鼓鼓的要出去跟人理论的,这叫什么话,若不喜欢,解除婚约爱谁谁去,可婚约只要还在一天,做不到举案齐眉也得互相尊重不是。
“好了别生气,其实她说的也是实情不是。”裴歆眼尖手快地给人拦了下来,反过来还安慰了两句。
孙妙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不见丝毫异样,不免诧异,“她那样说话,你真的不生气?”
“生气又如何?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趁现在我还没嫁过去,早做了打算要紧。”裴歆轻轻一笑。
这笑容在孙妙娥看来,却有几分勉强的意味,不过偏头一想,倒是这个理,“确实,这样的男人要不得,可若要解除婚约也难办,说到底不管是个结果,吃亏的还是咱们女方多一些。”
是呀,裴歆想到日后,也觉得头疼,可那时不管怎么说还有个盼头,如果重蹈覆辙,只怕这一世比上辈子还要艰难!
“算了不想了,咱们喝咱们的茶,他们吵他们的架,只当个笑话听也就罢了,其余的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的也是。”孙妙娥无奈的说道。
只是听着外面一番“热闹”,再好的茶,后面也喝不出什么好味道来了。
喝完茶从竹炉舍出来,裴歆便与孙妙娥分别,各自回家,临走时孙妙娥说起自己这次回乡祭祖,得了件翠羽霓裳裙,很是好看,只是太贵重,她轻易穿不得出来显摆,约好下次去自己家玩,穿给裴歆看。
裴歆欣然应下,她也好那件翠羽霓裳裙是个什么模样,孙妙娥所在的孙家其实曾经也是世家一脉,只是后来家道中落,退回了老家祖地,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东西肯定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