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是为着什么?”曾氏见怪不见地问了一句。
丫鬟回话道:“是大公子当着小少爷的面,说大少夫人面善心狠,害了“弟弟”,大少夫人这才…”
曾氏一听就明白了,身为人母,谁能容忍旁人在自己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哪怕这个“旁人”,是自己以为天的相公。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让赵嬷嬷收拾了穆家方才送来的那些东西,自己则起身,认命地往漪兰院调停去了。
江陵穆家原是布料绸缎发家的商户,后来做了皇商,专司巧技为京都皇家进贡特殊的绫罗绸缎,又借此广开门路,将生意做到四方各地,成为江陵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这次送来的东西,除了江陵本地一些特产,自然也有布缎,其中两匹浮光掠影的蝉影纱,价值千金,十分难得。
这样的东西,赵嬷嬷可不敢假手于人,一匹先登记入库放妥,另一匹则由她亲自送去留霜阁,给了四姑娘。
陆晚霜见了东西,也不见喜色,只是恹恹地问哪来的。
得知是穆家送的,她又似乎不是很喜欢的样子,让丫鬟接了下去放好,又问:“母亲在哪儿?”
“夫人去了漪兰院。”
陆晚霜这些日子虽说一直在养病,但为了一个小产的姨娘,大哥大嫂闹起来的事她也是听到几句风声的,当即便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苦闹成这样,还得连累母亲时不时过去劝解,大嫂这事做的也太不像话了。”
“呃…”这话赵嬷嬷没法接,只能听几句埋怨,才告辞离开。
出了留霜阁,才走没多远,远远就见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等在她回凝晖堂的必经之路上,走近一瞧,竟是送去三房伺候的丫鬟月蓉!
“赵嬷嬷。”月蓉显然也看见了赵嬷嬷,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然后…就被扯到一边去了。
附近一处僻静的墙角,赵嬷嬷将人拉到地方一甩,又瞧四下无人,才开口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在听雨轩伺候七少夫人嘛,这个时辰你不在她身边伺候,还有闲情往外跑?”
还跑来找自己?
赵嬷嬷瞬间觉得眼前这丫鬟怕是人蠢胆子大,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是大房派过去的“卧底”,这么明目张胆的样子!若不是天生还有一张脸的优势,便真的不能用了。
她心里琢磨着,却不曾想接下来月蓉的一番话,才让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人蠢胆大”。
……
“你说什么?你跟二爷怎么搅和在一起了?”
“是…都是那银瓶的错,她防着我,从七少夫人进府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没近身伺候过七公子,不是被银瓶拦着,就是被使唤到外面跑腿,只有七公子不在时,才准我进屋伺候,那二爷,是我有一次去厨房拿东西时撞见了,后来又见过一两次,上次晚间遇上了,二爷喝醉了酒,就…”月蓉说到这儿,便没再说下去。
剩下的事,赵嬷嬷不听也猜到了。
她定了定心,才道:“如你刚才所言,是想到二爷身边伺候了?”
月蓉直接就跪在了赵嬷嬷面前,哭诉道:“嬷嬷你帮帮我,七少夫人不肯替我做主,要将我嫁到外面去,顾及三房颜面,却全然不在乎我的清白之身,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您,替我在大夫人说几句话吧。”
说罢,她将一个荷包直接递到了赵嬷嬷袖口的位置。
赵嬷嬷没有拒绝,收下了荷包。
月蓉见状心喜不已,连声道谢。
“好了,你起来吧。”
“是,多谢嬷嬷。”
有求于人,月蓉这会儿的姿态显然令赵嬷嬷很受用,但让她更欣喜的是月蓉带来的消息。
于是当晚,她就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告了曾氏。
“此事可真?”
“假不了,奴婢还打听过,前几天晚上,月蓉回去时的确是衣裳不整,还让七少夫人身边的人撞了个正着,带去审问了好一会儿,回来时又说什么不小心在路上跌倒的,很显然是在欲盖弥彰。”赵嬷嬷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猜测的一并说了出来。
曾氏当即一扫阴霾,心情可见地好了不少,“不错,这递到眼前的把柄,利用好了,别说裴歆那丫头,就是整个三房都会没脸。”
“夫人的意思,是想借此打压三房?”赵嬷嬷疑惑道。
“不错。”
“可月蓉只是个丫鬟,就算她失身于二爷,这在府里也不算稀罕事呀!”
赵嬷嬷不解。
曾氏却道:“是不稀,别说失身,就是私通又如何?可关键在于,裴歆那丫头竟然包庇月蓉,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反而打算私下将人嫁出府去了事,到底还是太年轻,没有成算。”
听这么一说,赵嬷嬷忽然明白了什么,“夫人是打算,将这件事全算在三夫人头上?”
曾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啊,这种丑事,她一个人新进门不久的媳妇,怎么瞒得住?肯定是三弟妹的意思,要故意把人留下往二房送呀!我相信,二弟妹也会这么认为的!”
赵嬷嬷恍然,这是要将七少夫人自作主张的事全都往三夫人身上推,以二夫人的性子,必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给三房难堪的。
借力打力,便是曾氏此时的想法,当然,还有一点,对于裴歆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却换亲成了自己侄媳妇的的事,她一直也觉得隔应,正好趁此机会给个教训,或许也能给明修醒醒?
曾氏心里暗自思量着。
之前借族地祭田的事支开四弟妹杨氏,卸了四房的权,又借假食材打压了二房夺权,如今,也该轮到三房了!
…
另一边,还在别扭着的裴歆,压根就不知道有人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七月的暑气厉害,屋外室内,到晚间都不曾凉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