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觉得一直亏欠皇后,这孩子毕竟是皇后的外甥女,他想接回来帝京,让皇后抚养。『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云桑薇直言道:“孩子确实无辜,可是……”
“可是这孩子到底和母亲生活了四五年,万一已是心存歹念,岂非对皇后不利?我也是这么和陛下说的,更何况此女身份该如何界定?她是两个人罪人的孩子,根本无法于礼法上养在宫中。”卓思衡在妻子面前也无所避忌,将心中所想一口气说了个干净,“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的身份万一有人做起文章来怎么办?”
“你同意了么?”云桑薇忽然意识到,卓思衡这样烦恼,可能是因为此事全然不若他想。
“我自然不会同意,但陛下却少有的坚定……至少在我面前这是这些年来头一次,他说别的事都可以听我的,但这件事……他有自己的打算。我明白他因自小困顿,无比期待做个完美人夫人父,可事与愿违,能只占后者便是难得,他和皇后早就是无力回天了……可是陛下还是想试试看。”
云桑薇听着只觉造化弄人,悲凉的摇了摇头。
卓思衡也长舒一口气:“所以我换了个折中的办法。将这女孩的身份隐瞒下来,只让她以宫女身份陪伴在皇后身边,不许将她的身世泄露出去,这已是最两全的结果了。”
“难为你了……”云桑薇心疼丈夫,依偎过去说道。
“但愿是个好孩子吧……宫里苦命的孩子已经太多了……”
卓思衡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万事总有头绪,但未必立即就有,敏锐善思如卓思衡有时候也想偷个懒。
他倾诉完心中愁索,顺势靠在云桑薇身上,只想这一刻放空自己不再思考旁的,却听一声呼唤道:“老爷,三小姐回来了!”
卓思衡听到妹妹回来,兴奋得立即总藤椅上弹起。
“带着姑爷一道回来的。”
他又坐了回去。
云桑薇也不憋着笑,几乎就要前仰后合了。
“我妹妹回娘家,他跟来干嘛?”卓思衡忿忿道。
“大概是因为……他和你妹妹成亲了吧?”云桑薇拍他一下,“好了,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就这点器量,快去接阿慈。”
卓思衡冷哼一声,这才慢吞吞在云桑薇拉扯下站起身。
夫妻二人回到内厅,就见慈衡快步上前迎来:“大哥!大嫂!”
卓思衡在这样烦扰的日子能见到此时尚在京中的唯一妹妹还是十分欣喜的,他扶住妹妹肩膀仔细端详,半晌道:“阿慈,是吃得不好吗?怎么都瘦了?”
“她每次回家你都说瘦了,你不腻我都腻了。”
虞雍自厅外而入边走边说。
“我哥说我瘦了我就是瘦了!”卓慈衡回头瞪他一眼,再转过头来时又笑容盈面道,“大哥可想我了?”
“想,当然想了。”卓思衡也笑答。
“你们兄妹不是三天前才见过吗?”虞雍漠然道。
卓思衡立即摆出一副孤寡空巢老人般无助凄楚的表情来,果然立竿见影,慈衡当即回头反诘:“我和大哥从前天天都见,嫁给你后三天才能见一次,想才是应当!再者说,你去到古坛场大营一走就是一旬,不也是每天机会一封信说想我吗?”
虞雍也不知道是被噎住还是别的原因,脸涨得通红,只好别过脸去,假装听不到卓家兄妹叙旧。
云桑薇显然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只是笑,但却不说话。「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在卓思衡细细问过慈衡衣食住行各方面后,虞雍终于忍不住道:“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了,该说说正事了。”
慈衡这才和云桑薇一道离开,只留两个男人在屋里,沉浸在紧张的气氛里。
“姓杨那小子去朔州干什么?”
面对虞雍的开门见山,卓思衡也不让他坐下喝茶,自己先落座道:“圣上派去的。”
“我还不知道是圣上派去的么?他如今在殿前司做点检郎官,除了圣上还有谁能差派得了?我问得是为什么。”虞雍自己也不客气,说着直接坐下。
在主人没有主人的礼数客人没有客人的德性氛围里,谈话似乎都以非常直接且自然的方式展开。
“那你去问圣上啊!”
卓思衡的理直气壮让虞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但声音太大,他拍完立即侧耳听了听外间的响动,确定慈衡没听见,才放下心怒道:“就算是圣上在这里,我也要说一句好大的胆子!当初圣上力排众议给皇后的母亲与妹妹从宽治罪,多少人因此事不满你心中清楚,如今还把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带回京,做什么?要是让朝野知道那又是一场好戏,你明明都知道,竟然放任圣上如此为之?”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卓思衡端坐在椅子里,语气强硬得仿佛不像是他,“当做这孩子不存在。”
“那就让她真不存在好了。”
虞雍的这句话让卓思衡悚然起身,气恼道:“你敢!你敢让禁军的人半路对个孩子下手,别怪我不客气!”
在孩子的问题上,卓思衡从来都是半步不让的。
“那孩子……也不是自己想生下来的啊……”
卓思衡的语气由怒转叹,最后自己也沉默不语了。
他当然知道虞雍的办法才能真正一了百了,但如果世事纷扰何曾一了百了?
虞雍也沉默了,许久,他缓缓道:“事已至此,圣上是什么意思?”
“他想看看孩子,然后找个理由,让皇后抚养,毕竟皇后是孩子的姨母,也算是一家人。”卓思衡自己也知道这听来有多无力。
“自家人?”虞雍烦躁得在屋内疾步兜了两圈,回道,“尹皇后自己就是个祸害,还让她带出个小祸害不成?”
这话本是大不敬之语,可是,卓思衡却缄口而默,只静静望着茶盏里沉下去的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