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递到姜峦跟前,没等姜峦接过,他反而收了回去,仰头喝了口,小幅度晃荡着杯子,没好气地道:“没大没小。”
然而这样并不能缓和气氛,他看着被姜峦捏皱的被单,最终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摇摇头把杯子递到姜峦面前,“喏,温的,喝吧。”
但姜峦没有接,他等了等便把杯子放回去,倚靠着柜子低头扣起指甲,转而才缓缓说道:“姜峦,你想谈恋爱吗?”
没等姜峦回答,他又接着说:“如果你想谈,我们就谈,林老师陪你早恋。”
说“林老师陪你早恋”时,林衔语调还挺轻松惬意,甚至带着点不顾一切的口吻,但话音刚落,他又严肃起来,站直身子正视起姜峦,“但早恋你也知道的,一是它只能在暗地里进行,二是……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说到这,林衔停了下来,仿佛是在给姜峦拒绝的机会。
姜峦闻言却是垂首低笑,黑发散落在肩,“林老师是在劝我知难而退吗?”
她慢慢抬头,静静看着林衔,无比坚定地说:“可是我说过了,我不逃避。我选择,迎难而上。”
“迎难而上”被姜峦咬得很紧,林衔听后没什么表情,良久才浅浅一笑,很久后姜峦才明白这耐人寻味的笑意到底藏了什么意思。
他重新拿起水杯,走到病床边坐下,把杯子硬塞在姜峦手里。
“喝水,嘴唇都干裂了。”
姜峦这次听话地捧起水杯仰头喝了口,看着近在咫尺的林衔,她突然笑出声,“其实,我现在更喜欢喊你林老师了。”
“嗯哼?”
她凑到林衔耳畔,轻声道:“总有种违背道德的快感。”
离开前又快速在林衔侧脸亲了下。
“啧。”
还没等姜峦窃喜的小表情消逝,她的下颚突然被人捏住,紧接着唇上传来一片温热,牙关慢慢被撬开,她能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
按道理,她既然可以不动声色目睹母亲和其他男人做爱,一个吻自然是驾轻就熟。
但此刻她却架不住林衔的步步紧逼,要不是林衔包住她的手,杯子里的水怕是要洒一大片。
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姜峦下意识推了推林衔,林衔心领会,颇为遗憾地放开手,感慨道:“读书那会谈恋爱要当心被老师抓,工作了谈恋爱要担心被领导抓。”
“只是一年半,很快的。”
林衔闻言色一变,却是转瞬即逝,他笑了笑,碰碰姜峦的头发,“嗯,很快。”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推开,林衔站起身给医生护士让道。
在医生问诊时,林衔就倚靠在窗边,漫不经心地看窗台的鸟儿去啄根本不存在的食物。
或许在姜峦眼里,一年半后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在街头,但在林衔眼里,一年半的结束也意味着离别的开始。
这段关系、这份感情,因为它的不光彩,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结局。
他犹豫并非是心怀愧疚,老师是他被迫的选择,他只想上一天班拿一天工资,自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去做浇灌花朵的园丁。
他犹豫,只是因为做不出选择,如果结局注定失去,那曾经的拥有也不过是让日后的回忆徒增伤悲。
“林老师,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林衔回过,病房里重新只剩下他们,姜峦坐在雪白的被单上,怀里抱着枕头,脸色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苍白无力,偏偏她又淡淡笑着,显得有些可怜。
“现在,回去喝桂圆红枣汤。”
在姜峦表白的那一刻,林衔突然想起自己儿时狂妄的梦想,想起自己几经变故,最后活成了如今的窝囊模样。
既然自己最终的结局已经足够糟糕,何不让旅途愉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