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闲满心困惑,问道:“什么是离朱?”
黄在宥转向知闲,露出一个懒懒的笑容,说道:“离朱是一个人,又是一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望着远处的街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知闲听得一头雾水,一旁的叶青南冷哼一声,说道:“你听他故弄玄虚。离朱是我国一个官职的名称,负责监察万民,无人知道他究竟是谁,但举国上下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一个人如何监察万民?”
叶青南显得有些犹豫,不确定的说:“相传他有一种虫,无处不在,可谁也没有见过这种虫子,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黄在宥突然插话,他看了一眼叶青南,淡淡地道:“叶大夫难道不知道么?那种虫子极为微小,凡人的肉眼是看不到的,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知闲感到不寒而栗,明明是盛夏,却从心底发凉。她所在的大晋朝也有厂、卫这类监察机构,然而却万万没有此等能力,即便是厂卫平日也多是监察官员,与平民百姓的生活鲜有交集。正想着,只听黄在宥又开口道:“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那离朱已经很久没生事了。至于那些那些穿银带甲的家伙们……”他看向到处走动的银甲兵,冷笑道:“如今这世道,人人自危,那些铁皮人也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抓人。”叶青南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黄在宥大手一挥,对知闲说道:“这位惠州来的姑娘,既然你我这么有缘分,我便送你一件礼物。”说着匆匆转身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过不多时,黄在宥就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还拿了一样东西,他将这东西轻轻放在柜台上。
宁知闲定睛看去,那物件仍是相风,通体纯白之色,只有鸩鸟的双目被雕成了血红色,整个玉器质地极为细腻,造型甚是精美,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知闲赶忙推脱,说自己不能平白无故收受如此贵重的礼物。
黄在宥裂开嘴笑了,知闲这才注意到这个粗犷的汉子笑起来竟然有一对酒窝,只听他说道:“我并不是平白送你东西……”他拿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露出一个秘兮兮的表情:“是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知闲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
黄在宥说话的时候视线飘向远方的人群,语气无喜无悲,听不出丝毫情绪,平淡的像是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那样。一旁的叶青南直接拿起那个白色的相风,笑着对知闲说:“既然是黄在宥的心意,你就收着吧,以后去青芒山用得着。”她只得道谢收好,却仍是满肚子的疑惑。那黄在宥见她收了,便对她说:“你若有什么问题,以后来找我黄在宥便是。”说完便转身离开,连户铺的门也不关。
叶青南望着黄在宥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黄在宥不是什么坏人,不过确实疯疯癫癫的,也因此每逢恩威城有什么大庆典、大活动都会把他抓进去,免得生出事端来。”
知闲道:“我倒是觉得这人大癫若达。”她又在心中暗道,而且因为人家疯癫就要被抓进监牢,可是有点太没有道理。不过她并未将这想法说出来。
出了黄在宥的店门,就见到方才城门处遇见的那队人马。他们将马车停在路当中,几个人变戏法一般搭起了一个戏台子。搭好后马车的门开了,从上面陆陆续续下来几个衣着单薄的女子。一个大汉拿起一只号角,吹了一声,人群听到这声音纷纷向那戏台涌去,一时间街市的秩序都有些乱了,原本一直不动的银甲士兵这时也大声喝骂着人群。
叶青南见此情形,皱了皱眉头,厌恶地“哼”了一声,拉了一下知闲的衣袖,说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见叶青南并无兴趣,知闲虽然好,脚步也只得动了起来,视线却仍然停留在那些薄衣女子身上。
又一声号角响起,只见那人放下号角,高声说道:“卖人!”这声音粗哑难听,落在耳朵里像是坟地里的乌鸦嘶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