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
对此,路行舟不明所以地讽笑了声。
孙临安正想默默收起手机时,路行舟又说:「你现在拍一张试试。」
孙临安一愣,不禁结巴了下,「现、现在?」
「现在。」
路行舟退开身,支开彼此距离,双臂环胸地睇着孙临安。「拍什么都行,请。」
孙临安不知所措地揣着手机,他并不想提那些事,也不想让路行舟看到自己在拍摄时的种种牴触。
他终究虚弱地吐出:「我现在不想拍。」
路行舟似笑非笑。「我没有徵求你的意愿。」
对方的回应让孙临安怔了几秒,内心忽地掀起汹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自私,凯尔先生也是、约瑟夫也是、行舟哥也是——他感觉有火从胸腔从喉头直窜了上来,负面情绪将要被点燃,「我现在不想拍。」他重申,压抑着莫名而来的怒火。
然而路行舟却是低笑,无视他的意见,说:「我的耐心有限。」
孙临安喘了喘呼吸,紧紧握着手机。
「我现在不想拍。」
「生疏就该多拍。」
「我现在不想拍。」
路行舟烦躁地将前发往后耙了耙,深吸口气,「行,行。」自己确实急躁了。他试图退一步。「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不想拍?」
花草。荒芜。
生机。死寂。
笑声。哭声。
只要拿起相机,看着镜头外的讽刺,他就是一隻必须认清现实的渡渡鸟。
他的世界和家人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不会。
孙临安垂下眼,摇了摇头。
「您的问题,就像在问最后一隻渡渡鸟……」他呢喃,「你为什么想拯救世界呢?」
路行舟顺着他的话,问:「你为什么想拯救世界呢?」
孙临安安静了一会儿,才很轻、很轻地说:「因为他很愤怒。」
窗外明明艷阳高照,却是雷电交加,下起了滂沱大雨,瞬时鸟兽惊散、六鷁退飞,远雷大作之间,一隻八色鸟迷途了方向,竟是失控乱窜,想提前飞回南洋、飞回牠的原栖息地——婆罗洲。
大雨倾盆,海面掀起骇浪,八色鸟摇摇欲坠地远渡南洋,与此同时,前方一头柏氏中喙鲸被巨大风浪吞噬,抵挡不住的牠悲鸣地哭泣,飢肠轆轆、体力匱乏,只能任由巨浪将牠迷航。
八色鸟虚弱展翅,飞越被淹没的柏氏中喙鲸。
日夜交替,奄奄一息。
薄暮、月夜,接着拂晓,而八色鸟想回到的家乡里,那儿有位少女正栽着自家种植的木薯叶,她摇头晃脑,轻轻哼唱小调,旋即抬起了头,仰望苍穹,但下一瞬间,她却吓得跌坐在地。
——漫天白雪飘扬。
从没见过的异景象令少女瞪大双眼,惊呼出声,随后她才回过来的丢开手边竹篓,连忙爬起身,一路又喊又叫地衝回家里。
然而婆罗洲的黎明,终究没能迎来那隻八色鸟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