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旁人,搞不好会被他这似是而非的歪理顶到语塞气结,不过熟悉老兵痞弊端的刘备因前世出身正统军校,此刻仅略顿了半响,即又镇静的回驳:「樊鈺,你剋扣公粮、图淫避难女眷,竟还有脸说是黑山寨旧部?我等建军时,试问有哪位儿郎不是以保国安民为己任?有哪一个不是想让百姓们远离贫困冻饿?枉费我们把你当做同为这份理念奋斗的子弟兵;今日犯此重罪,到底是谁对不住战死的兄弟?张副司令当初收尔等四人为手下,算他瞎了一对眼睛;你们实乃本军之耻!」
「你已存心杀我四人,儘可编造一大堆藉口是不?然而各位既都说拿有咱的犯纪铁证,我倒想请教两个问题---」发觉无法模糊焦点的樊鈺忽用不屑口气问道:「首先,咱是只给来投民眾日领一餐无讹,但这确是为防不敷支应下波难民食物的设想啊!何况,寨中可曾发出过每天餐数配额的明定公文?其次,各位指称我四个诱姦妇女,证据又在哪儿?莫非仅凭你刘备的一面之词,便能轻率决定我等的生死么?」
「害民鼠辈!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狡言开脱?」难得讲话的关羽终于忍不住踏上前厉喝着质问道:「那两名女子衫裙凌乱的奔出尔等处所乃我们亲眼目覩,你亦向她们表明了可藉此换取口粮,至今尚敢无耻抵赖么?」
突然昂首狂笑了起来,樊鈺隔了一会才又反问:「关二哥,人咧?你以为只嘴巴上说说就足够啦?在场乡亲怎知道这是不是你在栽赃嫁祸?」
这一下可真令刘备四兄弟为难了;的确,因流亡百姓来得既多且快,即使事先已预作完善的安顿规划,他仍无暇顾及到律令各收容区发放粮食的细节琐事,所以印象中自己实未签署什么相关文件,至于能做人证的两名少女别说现在寻觅不易,便找得到又如何?这毕竟是关係女人家的清白声誉,她们敢不敢挺身而出还是个大大的问号呢。
「我就知道嘛,你刚才那些入人于罪的莫名逼供,全属凭空捏造,都算不得数---」脸泛奸笑的樊鈺又得寸进尺着说:「咱四个有啥过失?各位若要再硬扣些大帽子在我们身上,行!那阁下请立即动手吧。」
正当无言以对的刘备四人身处一筹莫展之窘境,随侍县令旁侧的幕宾之一忽打破了僵局道:「啟稟州牧大人,您之前檄传的令书在此。」
言罢,包括樊鈺等四恶在内的台上人眾不禁都傻了眼,而刘备这边则是显有惊喜之色;离此君最近的赵云接过略瞧后,便忙着转递给兄长过目,并压低了嗓子悄声说:「大哥,确实是您的手笔没错啊------」
一头雾水的他忙摊开简木详细阅览;只见那真与自己字跡一样的檄令上面就端端正正写着「自四方百姓到日,人无老幼男女之别,日领足食二餐、每舍配发御寒碳火一份,本州各收容区职司官吏须一体凛遵,不得有误;违者以延宕军机论罪,刺使刘备谨諭。」
「阿哈---」也凑近围观的张飞马上指着樊鈺鼻子道:「狗贼!谁说俺大哥没发送什么放粮公文?这一次我倒要看你再怎么伶牙利齿!」
「即使是这样---,我们亦罪不---罪不至死---」唇颊微颤的樊鈺兀自抗辩说:「仅少发一餐饭便要砍头,没有人---没有人会心服口服的!」
刚发现竹简笔墨未乾的刘备趁机收置着问:「你还不认罪?」
虽曾质疑那从所未见却临时冒出的諭文真实性,樊鈺却不敢提察看之议,只期期艾艾道:「想杀我等哪有如此称心---;你们适才不是赖咱图诱女眷吗?找得出人我四个就悉从各位摆佈,否则即刻让咱离开,贵军这份粮餉我们也不要了,以后大家再不相干!」
儘管明白此为推搪之言,刘备在苦无证人的情况下仍是拿对方半点輒都没有;张飞大怒之馀甚至急着向刘备建议说:「大哥,四隻畜牲全交给俺老张来处刑,什么责任都由我来扛;总之,今天绝不能饶了他们------」
摇了摇头,面露难色的刘备还来不及张口,关羽已对三把弟低斥着道:「你疯啦?倘若缺乏凭据便杀之后快,极可能引发张副司令与寨内昔日弟兄们的误解,而兄长的威信亦将严重降低,这责任你岂扛得动?」
大伙不禁把求助目光又移至刚才那名留文士鬚的衙吏脸上;只见他旁边一位年龄与己相彷的书生忽微微而笑,拱着手说:「使君勿忧,在下早备妥治奸之策。」语毕,他已踱上前问樊鈺道:「你要人证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