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送给温嫔娘娘罢。”宁妍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低声道着。
杏子这类的犬种太少见了,宫内也无旁的人有。抱着它离开是没办法的了,宁妍旎只能想着为它寻个好主人。
宫内没有别的愿意照顾性子的人了。
温嫔娘娘虽然是宁子韫生母,但是她日日礼佛。性情一向温平,待人虽是平淡却也没有毒心。佛祖在上,宁妍旎想,温嫔娘娘应该会帮杏子好好过接下去的日子。
就是她自己太自私了些,也累了温嫔娘娘,宁妍旎心绪低落地想着。
“公主。”有人敲了那扇镂空细雕花木窗,那是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子声音。
这是刚才出去查探的侍卫回来了,他没有说无事,那可能就是有事。宁妍旎心下一紧,当即让他直接进到殿内来。
那人是东宫出来的人,训练有素,也不敢在窗外耽搁太久。
他翻身入了内,落地无声。一身的暗衣,他垂着眼,不敢看宁妍旎,只是这时的面上稍有些凝重。
不等宁妍旎问,他就直接扼要地说了现在的情状,“宫内的情状可能不太好,禁卫军有来回调动的声迹。多处的宫灯都亮了起来,太子现在去了福宁殿。”
福宁殿,那是皇上宿的寝殿。
现在的时辰这般早,这个时候太子能去皇上宿的寝殿干些什么。
宁妍旎在殿内焦急地走了两步,她侧首向那人说着,“你应该也很担心太子?”
这人出自东宫,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听了宁妍旎的话,却只说了句,“我等听太子调派至公主此处,现在只管听从公主吩咐,负责护卫公主。”
“很好,那你们将现在承禧宫守在外头的宫人,全部打昏绑了。”宁妍旎定定地看着那脸上明显有些愕然的侍卫。
她接着说道着,“再把这只西施犬送至温嫔娘娘宫里。然后,你们就奉我命,前去福宁殿护卫太子。”
其它的事,他们不用再管,他们知道了,也不会相帮。
接下去,她们应该毫不迟疑地离开。
天际将明未明的轮廓反而更是骇人的沉沉半暗,在这种情状下,更像是暗中蛰伏已久的凶兽,让黑魆魆压着光破不得开。
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承禧宫。
宫外很冷,风还在她们耳边呼号着。宁妍旎系好斗篷系带,伸手拉上兜帽。
她们走得太慢了,一步一个脚印地落在雪道上。
一夜的飞雪之后,还未有宫人这般及时前来扫雪,以至于现在积着的雪深到了她们脚踝处。她们一脚踩下,还要费些力气抽出再往前走着。
所以就算现在的雪还在下着,吸入鼻尖的凉意让她们冷得哆嗦,她们也不敢撑伞,就只怕撑伞会让她们走得更慢。
更何况,承禧宫在宫城西侧,北边的宫门离它本来就有些远,就算是轿辇抑或马车,少说也得两刻钟的功夫。
走得越久,时间耗得越多,宁妍旎心里就更没底。
“阿栀,还有多久?”宁妍旎每次一开口,她的声音就都好似被风吹散在了雪中。
她每隔一小会就要问一次,以求着平息些心里的不安。
阿栀知道宁妍旎的担忧,心里也一直估算着,此时当即就低声应了她,“公主,大概还有一刻钟,就快到了。”
阿棠也跟着开心低唤着,“我们快出宫了。”
宁妍旎点点头。她内心是难以言说的激颤,风吹得她眼眶的泪往下掉。
她们期盼已久的,现在就在她们眼前。
她们已走了一大程路,此时想必东宫那些侍卫也回到了太子身边。她们走过面前这条青瓦石道,前方拐弯处往右再直行,就能看见武门了。
出了那道门,她们就自由了。
现在时辰尚早,但还好宫人都是晨光未起便开始干活的,所以石道上的人也不算少,唯一异于常日的便是大家尽皆行色匆匆。
她们刚出来前,最后还是把细软包袱都丢了,这会身上就只佩了荷囊。此时她们三人混在其中,也并不会显得她们太不一般。
路上还会遇到举着火把疾走着的禁卫军,宁妍旎都是把头微垂了下。虽然做了些许伪饰,但她就怕叫人认了出来。
她们垂着头,脚下不敢停,很快,她们便到了最后一个要拐弯的岔口。
这本来是个普通的青瓦石砖直道,过了这个弯,她们就能看到不远处的宫门。
宁妍旎安慰着自己,她庆幸着,一路无事。她本应该松一小口气,但她的眸光在触及这个拐弯的宫墙墙角时,却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这处宫墙的积雪仍是不浅,但这一大面宫墙溅上的大片血渍,却是多厚的雪也掩都掩不住。
再往前的宫墙看去,也概是一大片鲜艳刺目的红。落在宫墙之上的雪些微化了水,和血渍交杂在一起,蜿蜒逶迤地向下淌着。
宁妍旎捂着自己的嘴,退着步子离着这些鲜血更远了些。
梦里的悲怆情状还历历在目,那般的终局也让她每日惶惶不安。
想到那人炽烈可怖的眸光,之前他狠声放下的恶语,宁妍旎不由呼吸都开始发紧。她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只恨不得能直接一步到了那宫门处,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别回头,快走。”宁妍旎颤着声对着她们说着。
但身后陡然传来的异动,却比她们的回应来得更快。
急促的马蹄声在雪上踏出了凛然凌厉,马匹疾策间带来的汹汹寒风抵挡不住地就往她们身后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