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对她真得是真心的。真心到一想起之前他做过的事情, 他就觉得痛苦不堪,却又毫无办法。
“你还记得吗, 那夜我们守着岁火, 我不祈国朝平顺,我只盼和你来年还能一起再守岁火。”
“我知道我混账至极, 到了现在, 我还抱着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但我可以说我确是真心, 以后再也不欺你,不骗你。”
宁子韫说着,看着宁妍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才后知后觉他攥着她手的力气实在用得大了些。
宁子韫蓦地松开了手。
得了空的宁妍旎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他之后,连呼吸间的气息都自在了许多。
宁妍旎眸子也疼得厉害。
明明宁子韫就在她面前,她却快看不清他的脸了。宁妍旎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知道你很混账,宁子韫,你真得很可笑。”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与你多说。皇妹今与皇兄先行拜别,提前也祝愿皇兄今后永偕伉俪,瓜瓞绵绵。”
宁妍旎的话说完,便想离开,不想再与他独处一室。
但她这话像踩到了宁子韫的痛处,宁子韫突然伸手,猛地将她拉了回去。
他将宁妍旎逼到了那宫红林木方桌前,逼得她没办法只能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眶酸涩到疼痛,“不可能,你别想离开。”
宁子韫逼近她,他气息的炙热毫无遗漏地都喷洒在她脖颈之上,那是一种想占_有和想侵夺的温度。
甚至他已经抵在了她的身上。
宁妍旎往后退不了,动也动不得,她却笑了,“宁子韫,你终于装不下去了?”
她说得漠然,只这一句,就让宁子韫全身的热随着她这话急剧褪了下去。
宁妍旎红了眸,“宁子韫,你不是说过,我说什么你都应承我。现在我说我要离开,你的话就不做数了。”
她说着的这话,可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殿内安静了很久,安静得只有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在他们二人之间,响彻在他们耳旁。
宁妍旎脸上早已是湿凉一片,在她以为宁子韫可真是油盐不进时,一只带着薄茧干燥的大手触到了她的脸上。
宁子韫的掌腹碰着她的脸,拭着她还在落下的泪珠。
他的头垂在了她的脖颈之上,被雨打湿的右肩抵在宁妍旎的下颌,颀长的身体因着这个举止蜷着。
他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放手,也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姿态在宁子韫身上实在少见,以至于一时之间,宁妍旎也忘了推开他。
始料未及地。
数下压抑着的喘气过后,宁子韫松了手。
他转身,独孑一人如同孤竹,缓慢地行到殿门之前,伸手打开了紧阖的殿门。
涩楚涌上,宁妍旎的心都揪得生疼。
她喉间有些哽咽,但她还是叫住了他,“宁子韫,你说过,过些日子,你便会放了阿棠。”
宁子韫的脚步顿了顿。
他的唇角好像轻扯了一下,定了一会,最终回她一句,“是,我说过。”
殿门之外,不过两三刻,天色已是堪比泼了墨的那般潦草,让人看不分明。
宁子韫走了,他踩进雨幕,就这样离开了承禧宫。
阿栀从殿外跑进来,来到宁妍旎跟前,满脸担心,“公主,你怎么哭了。”
宁妍旎抹了抹脸上的凉意,她此时的手脚也发着冷。但宁妍旎只摇了摇头,“去收拾东西罢,我们今日便去慈宁宫。”
太常太卜算出来的适合婚嫁的日子,其实离现在只余下一个多月。
真细算下来,那些要准备的事情还是很多的,时间上来说还是仓促了些。
但是这门亲事,本来就算不上什么数,宁妍旎的意思还是从简就行。
来陪帮的几位夫人却不知道,只觉得长公主实在是性情温良,与才貌俱全的余大人可谓是般配。
这几位夫人还想劝劝宁妍旎,女子的亲事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次,可马虎不得。
但见一直劝不动宁妍旎,虽然身在慈宁宫,可太后实在是个不管事的主,数天下来也不见她们一面。
几位夫人一对视,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只是送定纳征一事,还是得由中书令老夫人过来询问宁子韫的意思。
这些日子,连绵的雨一直不断地下着,整个宫城都阴郁沉闷。放眼望过去,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倒完全没有春日的样子。
中书令老夫人是奉了懿旨入的宫,她在言德殿前落了轿。
恰是杭实也在言德殿前,一听了老夫人的来意,便拦下了想进殿请见宁子韫的老夫人。
杭实低声道着,“老夫人,这些事老夫人与几位夫人拿主意,定下之后再呈礼部户部便是。陛下朝事繁忙,恐怕是没空看这些的。”
老夫人手上是拿着嫁妆单子来到言德殿前的。
本来老夫人是等着已进去通报的宫人出来回话,没想到杭实却先婉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