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次他见识到了,平时温润斯文的医生舅舅,也曾是个狂放青年。
靳女士又气又心疼。
但又庆幸,这一架打的,终于有个能让混世魔王可以顺服管教的人。
后来,沉觉心甘情愿跟他舅在小县城,承诺呆够义务教育的年限。
不管怎么犯浑,一定在中考考回市高。
靳光崇的教育方式——寓教于乐,打感情牌,但又足够狠心。
沉觉和他对着干的时候,不止一次跟他那帮兄弟骂他是“托塔李天王”。
但怎么和他闹,最终都是沉觉败下阵来。
很怪,沉觉天生逆骨,但就乐意让靳光崇管。
换回到市里的大房子里,他谁都不服。
可就是这么一个让他心服口服,爱恨交加的亲舅,居然光着膀子和他心爱的女孩在一张床上。
沉觉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的。
但宋阮什么都不肯说,他又亲眼所见。
而靳光崇就算说了,崩塌的信任一朝一夕难以修复,败坏三观的冲击总是让他摇摆失衡,偏向于悬崖深渊、万劫不复那端。
因为他会自负,会怀着邪恶阴暗的心去想:这样一个罪行累累,不知羞耻的女孩,凭什么得到他甚之于周意帆的珍惜和爱护。
可每次这样的念头一出现,他又会立马看见她穿着那条黑色裙子,捧着坍塌的奶油蛋糕,全心全意的满足,笑意清浅。
他痛苦的被撕为两半,连同对她的印象。
觉得她再美好纯净不过,又觉得她阴暗肮脏。
归根结底,他对她了解不够。
因为她从没有摊牌,交付全部的打算。
沉觉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栽得彻彻底底。
周星找到他时,他坐在桥头,脚边散落一大堆空酒罐和烟头。
十五岁的少年,一夜之间,仿佛历尽沧桑,胡子疯长。
停在旁边的那辆雅马哈,巨大如,连同滚滚江河,衬得他无比渺小单薄。
“你舅怎么说?”
“他说他没有睡她,其余的,大概觉得说了我也不信。”
“有没有可能他自己也是被卷进去的。”
烟头积攒到一定长度,无声断落。
沉觉扭头,一双眼泛着血丝,眶下青影重重,一张英俊的脸覆盖着浓郁的阴影。
“她以为张吟是她妈。”
心脏刺痛,痛感转瞬即逝,他低低开口:“所以呢。”
如果张吟真的是抛弃她的人,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报复的主意,那他算什么。
“但她妈死了。”
沉觉忍不住了,觉得经被电烧灼着。
“他爸在学校门口打她,这里……”他用烟头虚点了点沉觉的额头。
“肿得老高,还渗血。”
沉觉觉得滚烫的火光就摁在他的伤口上,彻骨的痛。
还是忍不住拔腿就转身。
想着她受伤了,一个人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侮辱折磨,她该多绝望。
但他阴沉沉盯着周星,“你怎么知道这些?”
周星苦笑,心想这两人还真是绝配。
口是心非,又偏偏喜欢吃不合时宜的醋,以此来掩盖什么。
“我妈是她爸曾经的学生,和她死去的妈曾经是朋友。张吟是她妈双胞胎妹妹,她被宋阮她爸打了一巴掌,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河面低飞过一群候鸟,泥土的湿气浓重,太阳破云而出。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