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这里。”他望着她说。
眼瞳金光灿灿,与烈焰一色,却与火截然相反,不自觉地散发出凌冽的寒意。仿佛一柄利剑,沉在寒潭中度过无尽岁月,初次见光,刻着冷月的清辉,出尘绝世。
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其实有一丝无措,像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生与死几乎不分轻重,两个世界并存,说不清哪一边更真实。只记得是因为她还在这个世界,所以他又回来了。自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七年了。
她一甩披帛,将腿伸直,不再蜷缩于绸缎之内,赤足点地,裙摆垂下,遮住裸露出来的一切光景。
仍在原地,依然捏着扇子,遮住一半脸。
“你又去了哪里?一直不来找我,都过了这么久……”
扇子越举越高,最后只留一双黑眸在外,心中算了算时间,大概也有半个时辰了。眼委屈,涌起不满,眼底水光闪闪,仿佛泛起涟漪的古井,将倒映其中的月影层层切碎。
她觉得这次他消失得有点久了,等了好一会儿,所以颇有微词。
他主动跃到她面前,五指打开,探出食指往前轻点,按在扇面,从右往左一滑,在她微讶的注视下夺过折扇。
扇骨绕着他的手指转了数圈,扇面始终打开,掩住人面,当空画出数道圆。气流被带动,吹起女孩的鬓发。扇后,是不断出现又不断藏住的如画女颜。
“这次是去拜师学艺了,今后不必再寻师,我可以教你舞扇。”他沉声道。握住扇柄,收住折扇,不再做任何遮挡,没有任何秘密。
那七年的空白仿佛也随着寥寥数语,得到交代,重新拥有了归宿。
“这么说,那一局是你赢了?”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眼底一亮。
前不久爸爸就说遇到了一位很会下棋,也很会用剑的公子,此人秉性极为古怪,绊住爸爸不许走,非要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但又不肯直接教,要先陪他下棋。只有在棋局上胜过他,才有资格往下探讨剑道。那一局很久,玩得断断续续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就一直在陪爸爸演练,解这道棋局。
像这种不需要考验体力和即时反应力的游戏,她基本都很擅长。就像她天生精通所有种类的深渊语一样,她也很擅长下棋,无论是哪一种类型的棋局。在她眼中,这些旗子都有自己的形象,会说话,也会动。
爸爸说只有她能看见这些异象,别人都看不到。他还说,每次只有在进行这种游戏的时候,她才会变得特别理性,不笑也不闹,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就算花瓣飘落到棋局上,她也毫不在意,专心致志。只管将脸抵在收拢的折扇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进行的残局。
一旦游戏结束,她就又会变得呆呆的,注意力也不会那么集中了,精懒散起来,好像什么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是我们赢了。”他说。
“以后还有这样的游戏,哥哥要叫我。”她高兴地抱住了他,又想起自己正在生气,所以急忙补充了一句:“但是不管是什么游戏,都不要再让我等这么久了!”
“等了多久?”
“一百年那么久。”她向来喜欢夸大其词:“我都要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
“好像确实过了这么久。”他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仿佛被戳中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