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你没有家吗?」顾琛轻笑。
带他回到了家里,沉卿站在门前,门口放了个炭盆,里头放了木炭混了硃砂酒精混合液,那叫「三昧真火红炭盆」,跨了能除霉运。井水取代那甘露水,用柚子叶醮了些抹在了达哥身上。
达哥一脸茫然,「你们俩怎么回事?」
沉卿跟顾琛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我们昨天查了一整个晚上,看看刚出狱的人都得怎么……迎接?」顾琛笑道。
在那小小乡间,顾琛替达哥租了间简单乾净的套房,「我家老是缺人手,你就来我们这上班吧。」他拍了拍达哥的肩膀。
感谢什么的,他都不需要达哥说出口,要说亏欠,他欠的肯定要更多。
达哥也知道要是说了谢,顾琛恐怕是会不高兴,含含糊糊,也不晓得该说什么。
沉卿跟着来了,看了看达哥的房,前几日也是他跟顾琛一起来整理这里的,沉卿看向了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拿了钱给他,「顾琛说,你出来就想换张脸。」
达哥笑了,「是啊。你这张脸我的确有些用不起。」
那天晚上,沉卿煮了一桌菜,三个人就这么围着桌子吃了很久。沉卿喝了不少,两坨红云在他颊边,想必他是很开心的吧?因为开心,所以贪杯。歷时十六年,顾琛的任务终于彻底结束了。后来他的确没再回头当警察,可也依旧没得退休。隔三差五,他就得作为「形象」代替警局做发言人,又或者各处演讲。英雄仍是那个英雄,顾琛也渐渐接受了这件事。他想即使普通,即使有那么一点卑鄙卑劣,可他依旧在成就伟大。每个人都是。一生爱一个人,一生做好一件事,渺小又何妨?做好自己,无愧于心,那便是伟大。人人都是英雄。
严峻的冬日很快又会结束。大年一过,田里又得整地插秧,杜鹃啼春,百花齐放,来春有你……顾琛看向了枕边的傢伙,薄薄眼皮盖着灵动的眼,心念一动,轻轻吻了上去,身边安睡的是这辈子绝对无悔的选择,哪怕为他谁也不是,为他鲁莽猖獗,却也为他慈悲善仁。繁华落尽后是春,淡薄鸟不啼春,却愿你爱语连绵,白头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