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昭昭仍是听话的,就算她确实不喜欢喝苦药,还没看见食盒里盛放的药汤,眉头先皱了起来,仿佛鼻子里已经嗅到苦涩的药味了。
周鸿见她愁眉,将食盒放到她跟前的小桌上,先把小碟蜜饯取出来:“奴才怕您口苦,特意拿着这碟过来,您要是怕苦,先吃一颗,喝了药之后再吃几颗,也就不苦了。”
真是说得轻巧!
何昭昭一时来气:“那你帮我喝?”
周鸿反而愣住了:“这——这药是对症熬制的,奴才喝了也没效果啊。”
他把蜜饯举到何昭昭面前,在旁边放了几个小竹签。
周鸿行了一个大躬礼:“娘娘一向待奴才们好,劳您看在奴才尽心尽力的份上把药喝下去,否则奴才可回不去叁清殿了。”
何昭昭取了个小签,扎了一颗小甜枣,往嘴里塞:“不如就别回去了,周总管住在我明徽阁也挺好的,我也放心。”
跟前的风微掩着笑,偷偷看周鸿的脸色。
周鸿的眉头比何昭昭皱得还紧:“使不得使不得,要是奴才不回去了,只怕陛下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得亲自来看娘娘的状况。”
何昭昭望着他道:“把药拿来。”
“诶。”周鸿殷勤的把药汤双手奉给她,眼巴巴盯着她喝。
药汤还是温热的,这时候喝下去正好,不会烫嘴也不会因为放凉了而苦味更甚。
何昭昭跟莽夫闷头喝酒一般把药闷进喉里,囫囵咽下去,只望舌头别沾太多苦,喝完后登时又用小竹签戳了个蜜饯放进嘴里,满口愈来愈重的苦意顿时被甜丝丝的味道包裹住,只剩下甜。
其实这温补的汤药不算是特别的苦,但与红汤一较量便相形见绌。
她一连吃了叁颗甜枣,才肯放下竹签。
风微把药碗原封不动放回食盒里,那碟蜜饯反而留了下来。
她家主子爱吃,除了陛下,谁也拦不着!
周鸿也是笑眯眯的:“陛下还请了何娘娘今夜在叁清殿用膳。”
何昭昭挑了挑眉,不出她所料,周鸿来此,远没有送温补的汤药这么简单。
“哦?”她挑起惊疑的语气,“仅是用膳?”
周鸿笑意一时凝在脸上。
海棠花面虽美,但水亮亮的睛子里既有几分媚意,也有几分精明,显然不是她最开始单纯如清露的模样了。
他又道:“自当也不是仅仅用膳那么简单……”
“哦——”何昭昭佯装不看他,再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书册上,语气淡淡的,但是嘴角却高高的翘起,像是得了糖又卖乖的孩童,“我知道了,告诉陛下我会整装而去。”
明徽阁的冰块足,六月初的盛夏里,周鸿站在偏厅与她说话其实没觉得多热。然而这番唇舌对垒下来,他捏着手帕抹了一把额角,倒真的揩下来一点薄汗,掌心亦是微湿。
他脸上笑脸不变:“奴才必定照办。”也不再过多停留,叨扰后提着食盒回叁清殿。
至叁清殿见到崇帝后,又把明徽阁何娘娘的“整装而去”的这番话在陛下跟前说了一说,反观陛下没那么强烈的愉快了。
整装而来,岂不是脱衣服都麻烦?
其实她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轻薄的纱裙要更勾人,撩动他心弦更甚,哪怕穿盛装也是国色天香,摄人魂。
崇帝饮了口茶,姑且压抑下燃起一星火光的小心思,微微抬头的紫龙因冷茶入喉又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