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当下领命暂退出去。
徐嬷嬷低声道:“这个时辰只怕娘娘的话才传至各宫各殿,云婕妤竟便已经过来永寿宫了……若为地方受灾之事而来,多半……多半娘娘发话之前,她便已经在准备了,否则不会如此迅速。”
周太后轻“嗯”一声,认同徐嬷嬷的话。
见云莺被小宫女领入殿内,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端坐在罗汉床上。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入得永寿宫正殿,云莺规规矩矩向周太后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周太后免了云莺的礼,与她赐座又命宫人奉茶,不疾不徐问,“云婕妤求见哀家,有何要事?”
才落座的云莺闻言离座与周太后福身道:“嫔妾听闻蜀中与江南西道受灾,心中忧虑,又得知太后娘娘的教诲,不胜惶然,故而斗胆带着黄白之物前来打扰。”
云莺微微偏头,候在几步外的碧梧、碧柳等当即捧着沉甸甸的托盘上前。
碧梧和碧柳手中托盘一片金光灿烂,皆是金元宝,在她们身后的小宫人手中托盘则是纹银。
“近来嫔妾蒙陛下恩泽,得陛下诸多恩赏,今知地方受灾,虽忧虑,但嫔妾弱女子之身,实无能为力,只能捐出些许金银。若这般能为蜀中和江南西道受灾的百姓略略出上一份薄力,为陛下与太后娘娘分忧,便是嫔妾之幸了。”
云莺语声恭敬对周太后慢慢说道。
然而徐嬷嬷望过去,粗粗看一看云莺带来的这些金银,心下却着实惊骇。
云婕妤这是将自己的小库房直接搬空了不成?
周太后看见那么多金银也有些惊讶。
但她面上定得住,只微笑点点头说:“你有此心,哀家甚慰。”
云莺垂首:“嫔妾惶恐。”
将金银献出去后,不多时,她与周太后行礼告退,离开长寿宫回清竹阁。
“娘娘,云婕妤这是……”
饶是宫中老人,对于云莺今日的行径,徐嬷嬷也感觉拿不准了。
愿意捐献这么多金银自然是好事。
但贤妃、德妃尚未来永寿宫,她一个小小婕妤,岂有抢在贤妃与德妃前面的道理?且如此招摇。
她是头一个,又捐这许多,倒把其他妃嫔全架了起来。
无论原本如何打算,也都不能捐得少了,这岂不是让旁人记恨于她?
“不管怎么样,心总是好的。”周太后看一看徐嬷嬷,又去看云莺送来的金银,淡然吩咐,“徐嬷嬷,命人登记妥当便都起来吧。”
回到清竹阁,碧柳依旧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么多的金子和银子,小库房都被搬空了,统统捐出去,往后可怎么办?
“娘子,您好歹给自己多留一些。”
“受灾百姓们生计艰难,可您的日子也得过下去呀。”
碧柳小声嘀咕,云莺听在耳中,只笑问:“碧柳,陛下待我如何?”
“陛下待娘子自是好的。”碧柳道。
“正是如此。”云莺摆出正经的表情,一点头,“几日时间,陛下与我诸多赏赐,晋封我为婕妤,又赐我云锦,我被栽赃陷害顾美人,陛下也信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现下陛下为灾民发愁,我难道不应该为陛下分忧吗?金银不过身外之物,不必如此不舍。何况我也留了一些,这日子总归是过得下去的。”
碧柳被说得瞠目:“是奴婢心思太浅薄……”
“奴婢只担心娘子又要招更多人的眼。”碧梧这时走过来,插了句。
她们娘子打头阵捐献出这么多金银。
其他的妃嫔或为面子或不甘人后便绝不可能出得少了,面上如何不论,只怕心里不情不愿。
今日这笔账焉能不记在她们娘子的身上?
云莺但笑:“陛下有所忧虑,太后娘娘有所教诲,我一片真心为陛下、为太后娘娘,她们若因此记恨,岂不是说自己不是这般心思?但你这话也提了醒,碧梧,你记得打听打听各宫妃嫔各自捐了多少金银出去,届时说与我听。”
这几日皇帝已然将她推上风口浪尖。
难道在乎多这一件事?
她是不在乎的,且比起旁的来说,这事实在不费心力。
但今夜,怕不知多少人要捧着心口滴着血,又因对她恨得牙根发痒却束手无策而彻夜难眠。
除此之外——
能够为安抚地方灾民多出力,是喜事啊。
云莺全无不安,从永寿宫回来后便悠然自得如常猫在清竹阁中。
她捐献百金的消息却在暗地里掀起轩然大波。
“云婕妤已经去见过太后娘娘了?”贤妃听过底下的人禀报,微微拧眉。
大宫女素玉问:“娘娘,云婕妤捐献百金,那朝晖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