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也领着一等丫鬟的月银了,这多亏了黄鹂姐姐,要不是黄鹂姐姐荐了我,我也闹不到这么好的差事。”
其实跟她关系不大,是这孩子自己得了六公子的青眼。
“纹枰的事,我也听说了,她一向仗着自己爹妈是管事,不大把别的丫鬟放在眼里,今日也算是得了教训,就是她爹妈想要给她寻个好亲事,怕是难了。”
沈妙贞疑惑,不知此话从何来讲。
黄鹂点了点她的脑门,笑着给她解释。
原来侯府的家生奴仆,也不是想配谁就配谁的,都是爹娘报到管事娘子那里,再报给大夫人,一般大夫人都会同意,只要两家愿意,两个孩子两情相悦,侯府也并不是那么严苛的容不得感情。
不过,这小厮们也分个三六九等,跟在公子们身边贴身伺候的自然是第一等,这些都是公子们的自己人。
公子们大了,不论是考取了功名做了官,还是经营自己的产业,都需要亲信人手,而得到提拔的便是这些小厮,有上进小厮,将来未必不能成材。
这种第一等的小厮,自然也眼高于顶,若是得主子成全,放了奴籍自然也可以娶外头的平民女子,在侯府里寻,也是眼高于顶,自然想娶主子身边得宠的,有些脸面能说的上话的大丫头。
“纹枰手脚不干净,以后是没法到内宅里伺候了,这青云路断了,侯府里头的,谁还能瞧得上她啊。”
“可我听说,外头有个说话,是叫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纹枰她应该也不会那么惨。”
“你懂什么呀,这说的是在主子跟前有脸面的丫鬟,能放了奴籍,才可以自行嫁娶,而且还有主家的赏赐,嫁妆可比农家女丰厚的多,所谓良贱不婚,若不是得了放奴书,谁会娶一个婢女为妻。”
沈妙贞仍是似懂非懂。
又跟黄鹂说了一会儿的话,她便要回流风阁,黄鹂非要送她出去,两人正穿过一个月亮门,便见对面走来一个盛装少女。
上身一件粉红斜襟小袄,滚着猞猁的毛边,下身一件银红色褶裙,绣着隐隐流金萱草纹,外面一件红色靥鸟毛的厚实大氅,兜帽没带,鬓发梳的是没出阁的姑娘常梳的双环髻,然头上玉簪,珊瑚坠,脖上项圈,腰间璎珞禁步,一一俱全,虽因为是没出阁的姑娘家,用的都并非是太华丽的款式,然那玉水头极好,宝石也清透,这么一身便得百两金子的行头。
黄鹂忙拉着沈妙贞欠身行礼,那姑娘连个哼声都没应,眼都没给,径自走了过去。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像是斗赢的小公鸡,趾高气昂的很。
等那姑娘过去了,沈妙贞不由得仍探着脖子去看:“那是谁呀,咱们府上的姑娘吗?”
虽然在老太太院子里服侍过,但侯府的这些姑娘,她见得并不全。虽然年节各院的姑娘们都会来陪老太太过年,但她只是做杂役的小丫鬟,没法进屋里伺候,自然也没全认过。
“那不是咱们府上的,是姜家的姑娘。”
姜家的姑娘,她也不认识,沈妙贞满脸的懵懂。
“姜家可是洛京本地的世家呢,他们家也有爵位,叫什么……永安伯,这位姜姑娘便是伯爵府的嫡女,是老太太接过来玩的,其实玩到是其次,老太太有意给府上的几位公子相看。”
她压低了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相看,给谁啊?”
“谁知道给谁呢,咱们府上,除了大公子成了婚,其他几位公子可都没有正室呢,姜家姑娘家大业大,又有爵位,定然不能配咱们府的庶子啊。我看不是二公子就是六公子。”
沈妙贞眨眨眼,哦了一声,听过也就忘了。
“要不我劝画眉,莫攀二公子的高枝,这姜家姑娘眼高于顶脾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被读者小可爱提醒了,文章名字都出现了错别字,好羞愧,我实在太不细致了,错别字是一定得改的,但要工作日问问编编,因为还在上榜了,好像不能随意改文章名,对不起,跟大家鞠躬
7、7
“二公子和六公子?二公子倒也罢了,可是六公子上头还有几个堂兄呢,堂兄们都没娶妻,能轮的上六公子?”
“虽然六公子上头兄弟不少,可你也不想想,那些不都是庶出,咱们侯府,也就二公子将来袭爵,六公子是文曲星下凡,这么年轻就中了头一名的案首,前程是大大的敞亮,伯爵府的嫡女,怎么可能嫁给庶出的公子。”
沈妙贞默然,这伯爵府姜家的贵女,是给谁相看的,将来是会嫁给二公子还是六公子都跟她没关系。
她只想好好侍奉六公子,报答他的恩德,好多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六公子能把她的银子找回来,她已经感恩不尽了,当日公子虽然是逗她,要她把银子分她一点,但她也想好好感谢公子。
可公子那么富贵,什么都有,用的笔砚纸张,都是最好的,无一不精美讲究,她也没什么钱,就算是三两银子都花光,买的东西也如不了公子的眼。
她便偷偷去问了空青。
“你问公子喜欢什么,公子喜欢喝茶,必要喝夷陵产的碧涧明月茶,还得是明前的,用汝窑天青瓷杯,熏香则偏爱沉水香,不过去岁西京的玉安先生为咱们公子制了一款蟾宫折桂香,公子便一直用着。”
眼见沈妙贞的脸越来越失望,简直像一只没偷到鱼吃的狸奴,空青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公子有些偏爱这个端砚,还喜欢逗她,为了三两银子弄这么大的阵仗,把纹枰都赶了出去。
这姑娘有一双太过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像是白贝中缀这两丸黑珍珠,这么眼巴巴的望着人的时候,实在不忍拒绝。
“端砚姐姐,你想感谢公子,从外头买的东西,公子是瞧不上的,公子还喜欢名家字画,那王大家的一幅行书真迹,便的几百黄金,姐姐也买不起啊。不过姐姐也不用难过……”
空青不愧会做人,嘴甜的很,是个万金油谁也不愿得罪,哪怕沈妙贞比他小四五岁,他也嘴甜的叫姐姐。
“公子其实爱吃苏和溪卢师傅的糕点,不过卢师傅不担任大厨后,新上任的厨子做的总是差着点味道,公子就不大爱吃了。”
沈妙贞知道苏和溪的糕点,只那么四块牛乳糕,便得一百个大钱,送公子也不能忒寒酸,怎么也得买个锦盒,锦盒点心分为四层,量没多少包装却精致,这么一盒就要一贯钱。
这简直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了。
她只吃过一回苏和溪的糕点,那是个冬天,她阿娘病的厉害,瘫在床上起不来,小弟高烧,她的阿爹独独带着她与大哥进了城,狠下心给她买了一块苏和溪最便宜的桃酥。
那桃酥真好吃啊,入口酥脆满口生香,里面夹杂着芝麻和核桃,香甜的恨不得叫她吃掉了舌头,只是小小一枚就花了阿爹十个大钱。
几口便吃掉了,她还舔着手心,把渣滓也舔肚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