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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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贞的睫毛颤了颤, 到底没有在公子面前失态,只是淡淡的,如此简短的一句话, 让她满身涌起一股寒意。
李旺财家是私塾后面出资的主力,跟李家跟孙秀才是一伙的, 而这个李旺财和他的一众狗腿子, 分明瞧不起小天, 是怎么改了口供的, 真的是良心发现?
她可不是个傻子。
孙秀才杀妻,证据一环接着一环,一个小丫鬟就算质疑是他杀了夫人, 又怎么有胆量直接冲上来告官, 她怎么从主人家出来的,还有那一个月的药渣, 居然都存了起来,若是这小丫鬟有如此胆识, 怎么会在一个秀才家里做丫鬟。
这些证据,人证物证,接连将孙秀才锤死,钉在耻辱柱上, 一百杖,就算挺了过来, 伤没治好的时候就要流放三千里, 去的都是岭南那种湿热之地,焉能还有命在。
这件事, 他弟弟洗刷了冤屈, 避免了牢狱之灾, 更重要的是,保住了学籍,这是参加科考的资格。
他们一家是受益者,然而,孙秀才这个差点就压的他们一家翻不起身来,让弟弟这辈子没了出头的指望,公子处理的这样干脆利落,而更可怕的是,绝了他的前程不说,现在连命也要。
她浑身发冷,感激之余更觉得可怕,若是她做出对不起公子的事,公子会不会也会这样对她?
如此的杀人不见血,她不敢想。
然而她只能仰望着公子,露出感激万分的表情:“今日的事,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奴婢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裴境哼了一声:“你就想用这么一句话,就把公子打发了?”
沈妙贞讪笑:“奴婢身无长物,也没有钱给公子……”
裴境手里的茶杯放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咯噔声,沈妙贞顿时哆嗦了一下。
“我总觉得,你似乎是有点怕我?”
沈妙贞心一沉,抬起头,嫣然一笑:“公子怎的会这样问,奴婢怎么会怕公子呢。”
裴境黑黢黢的眼睛将她的笑脸印入心底,记了下来:“如此甚好,名分已定,就算你怕,也没得后悔了。”
此时前厅案子已经了解,衙役们拖着已经行完刑的孙秀才下去,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孙秀才,他没了功名,得叫孙茂。
各自散了去,赵知县宣布闭府,亲自到后厅与裴境说话。
沈妙贞放下帏帽上的纱,老老实实的做个安静的挂件,静静听着两人寒暄,说着官场上的话。
直到听到裴境隐晦的说,会去州府问问那个同知的缺的事,赵知县很满意,便要留饭,裴境婉拒了。
赵知县也是个妙人,知道六公子一力要保沈天,可能是为了今日带来的这位如夫人的原因,竟然把挨了三棍,受了一点小伤的沈天,另外安排了一个马车,早就在后院等着了。
裴境微微一笑,倒是赞了这个老知县,确实有些眼力见。
只可惜岁数大了一些,又是寒门,科举没能更进一步,熬到现在能做个知县,已经很不容易,背后没有贵人相助,再往上走也是很难的。
大梁虽然广开恩科,村里也有私塾书塾,但寒门子弟很难接触到更加高深的学问,所以许多寒门出身的子弟,年岁到了四五十能考中举人,已经是不易。
一人苦读一生,又如何能跟世家几百年的积累相比较呢。
若非天纵才,一个人就能将发展百年甚至几百年的世家们踩在脚下,那他们这些勋贵,这些世家,也忒没出息了。
寒门本就难遇良师,而大梁科举除了考明经、明算等科目,老师的推荐也是很重要的分数。
所以孙茂才会那么胸有成竹,只要他给沈天在品德上判个丙等,再告他殴打老师,不尊师重道,基本就算是绝了他的科举之路了。
沈妙贞虽然跟着裴境上了马车,心思却在后头的马车上。
裴境也没怪罪她服侍的不周,她担心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等到了地方,扶她下来的时候,沈妙贞却发现这里并非是侯府,她满脸疑惑,却被裴境捏了捏手。
“进去再说。”
沈妙贞不再继续问,乖乖的跟着他进去,才发现这是个一进的青砖小院,里面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他让空青等人抬着沈天进去,自顾自的拉着沈妙贞进了主屋,都没让她们姐弟能说说话。
屋子里头的火炕,桌子柜子等家具一应俱全,显然他们来之前就被收拾过。
小小的矮几上,还放着几个果盘,一盘瓜子一盘糕点,另有一盘佛手柑,裴境坐下,自己泡了一壶茶,然而此处虽然叫人收拾出来,置办了家具,准备的茶,却并不是裴境喝惯的。
他皱了皱眉毛,将那碗不顺心的茶放到一边,却问起沈妙贞来。
“你觉得这里如何?”
“这里挺好的,是公子的别院吗?”
沈妙贞觉得这院子应该是公子买下的,但这院子在新安里这种平民和小商贩住的地方,按照公子的风格,哪怕出行在外,吃穿用度也得舒适的做派。
这个小院对平民老百姓来说,是个难得的整洁又奢侈的家,可对于公子来说就太寒酸了。
裴境摇头:“不是我的别院,是你的。”
他拿出这房子的地契,推到她的身边:“把你爹娘和弟弟都接来,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家。”
沈妙贞果然愕然,惶恐的推却:“公子,奴婢……奴婢不能收,公子对奴婢的恩德已经无以为报,怎么能,这不行,这不行。”
弟弟上学也要靠公子,现在连家里的房子都要公子来置办。
这样的院子,若是在沈家村是要几十两银子的,而青砖瓦的则更贵些,这房子虽然是新安里这种小巷子,却是寸土寸金的洛京,买断了没个几百两是下不来的。
她已经欠公子的很多了,现在又欠了更多,以后可怎么还的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