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林感受到了兴源县吏治之乱,其民生凋敝,除年年发大水外,恐怕另有原因。
“老伯,你可知县里的大乡绅大地主都有哪几家?”
门房一仰头:“我当然知道,王家、钱家、贾家最大,这三家有良田成千上万亩呐。”
沈长林继续追问:“那阻挠水库修筑,讨要粮食的,可有这三家的人?”
门房一愣,张了张嘴犹豫半晌,到底什么都不敢讲:“你说的话,老头子我全听不懂。”
他不肯说,沈长林却心中有数,王、钱、贾三家在本地必是横行霸道的存在,否则门房为何不敢言?说不定顾先生失踪,也和这三家脱不了干系。
兴源县水深,说不定县令县丞主簿等人也是为虎作伥者。
“师娘,玉寿,你们继续找人帮忙,我寻一匹快马,现在就回景安,找自己的人来。”
沈长林将自己的想法简略说来。
白雪思考了一番,这是个稳妥的法子:“但,长林你确定能坚持吗?”
从兴源回景安,一路飞驰,会又冷又累。
“没问题,同王指挥学了两年本事,我的骑术早就很精湛了,前阵子又同许先生游学,什么苦没吃过,小意思,师娘你就放心吧。”
沈长林说的话一半是事实,另一半则有自吹自擂之嫌,沈玉寿明白,长林这么说是想让师娘安心,他是兄长,此事本该他顶在最前,可他的骑术没长林精湛,也没有长林足智多谋,为了大局着想,他就不强出头了。
“长林,路上小心。”
沈长林点头:“我会的,你们也是,不要打草惊蛇。”
说罢请求门房从马厩选了一匹良驹,接着翻身上马,直往景安城而去。
沈长林巳时出发,一路飞驰,中间几乎不曾停歇,到子时便到了景安城外的郊区。
夜里城门落锁,他进不去,而沈长林亦不想白白浪费时间等待一整夜,于是立即去了巡检司衙门,敲门找王指挥。
巡检司衙门的守卫认得沈长林,不过见他深夜来此,仍十分惊讶:“长林,出事了吗?”
沈长林感觉浑身骨头都在马背上颠碎了,身上到处都疼,实在没力气说话,指了指身后几乎要累死的马,有气无力道。
“说来话长,日后再说……帮我照顾这马,我去找王指挥。”
巡检司衙门的守卫有好几人,一人接过缰绳,将马儿牵去休息,另外一人掏出水囊给沈长林,让他坐下喝水歇息:“我帮你去喊王指挥出来。”
过了不到半刻,王指挥披着外衫疾步走来,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小徒弟,这么早就来拜年了?”
沈长林喝了水,又问守卫要了干粮,正一口水一口干粮的填肚子,见到王指挥,他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换做别人,恐怕不愿意蹚浑水,但王指挥有这份胆气,沈长林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简略的同王指挥将顾北安在兴源县离失踪之事,以及自己的怀疑说了。
“竟如此嚣张,这还是民吗?简直是匪贼。”王指挥提到匪贼便两眼放光,谁叫他们巡检司的人,就是以抓捕匪贼的数量升官发财的呢,他似乎又看到了升职的康庄大道:“长林你等等,我稍作准备。”
沈长林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长舒一气,将手垫在脑后,在守卫们的小屋将就的躺了片刻,大概两刻钟后,王指挥就带上人马武装齐全,并同长官要了缉捕贼道的口令,准备出发往兴源县去。
景安巡检司的管辖地本就囊括兴源县,并且连夜缉贼之事时常发生,夜行军并不稀。
“你骑越川吧。”王巡检叫人将越川牵上来,看沈长林有些憔悴,冲他点点下巴,“还能继续快马驰行七八个时辰吗?”
沈长林忍着身体上的酸疼跨坐到越川背上,骄傲的抬起头:“怎么不能。”
“好,不愧是我的徒弟,走!”王巡检扬了扬马鞭,率先出发。
“驾!”沈长林握紧缰绳,坐稳后摸了摸越川的头,然后驭马跟上,越川跑的飞快,不一会竟超过了王指挥。
“……”
王指挥很心痛,越川明明是他的,为何他骑的时候总撂挑子不干,他徒弟骑就乖乖听话。
没天理了,王指挥一甩马鞭,急忙跟上。
一行人扬鞭疾驰,在末时抵达了兴源县,入城后,沈长林急忙带他们去县衙,昨日分开时,他们说好以县衙为联络点,有事在县衙留信或者见面。
沈长林急匆匆的下马,一眼就看见了门房老头:“老伯,昨日情况如何,你们找到人管理此事了吗?我师娘和兄长呢?”
门房讪讪一笑:“昨日主簿大人也不在家,你师娘和兄长便要去乡下找那几大家乡绅,我有公事在身,就没同去。”
沈长林感觉到一阵气闷:“他们昨日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这我就不知了。”
说话间王指挥也跳下马,他可没沈长林那般好言好语,直接揪住门房的胳膊,将他拽到自己的马背上:“不知?再说个不知你试试看!”
沈长林也赶紧上了马,门房吓得哇哇大叫:“你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闭嘴!”王指挥捣了他一拳。
沈长林摁住心头的烦闷:“老伯,我们要找那几位大乡绅,请你带路。”
“对,快带路,敢耍滑头小心我卸掉你胳膊。”
见王指挥一脸凶像,比土匪更像土匪,门房不敢多言:“沿着这条路直走。”
雪静静的落着,不一会,就在窗外薄薄的积攒了一层。
这间柴房很阴冷潮湿,白雪和沈玉寿已经被关在此处快十二个时辰了,他们寻到王乡绅所在的村子,不过是找几户村民打探了一点情况,就被王家的家丁捉住,污蔑他们行踪可疑,并被关在此处。
沈玉寿安慰师娘道:“长林机敏,一定能救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