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炎热,不精心调养伤口容易发炎。
方才求助的庄户人只是想讨些药,一听要去医馆,不禁面露难色:“我们、手头没钱,这位小姐,咱们庄户人皮厚实,不用去医馆,吃些药就好。”
陆清栩温声道:“放心,不收你们钱。”
说罢与医者一同继续为伤者治疗。
听这些人的口音像是华京附近小县的百姓,沈长林一问果真如此,再看那些伤民,显然是被人打的,本心使然,沈长林不由的多问几句。
一开始,那报信的庄户人不愿多言,只是连连叹气:“小少爷,您还是别打听了吧,你知道的多了,反而连累你,当官的咱们惹不起。”
沈长林今日没穿官服,但带了进宫的腰牌,借此表明身份:“我就是官。”
话音刚落,那庄户人扑通一声,竟再次跪下了:“请大老爷做主!”
原来他们是某庄子上的佃户,庄主连续几年增收田租,若他们交不上,就强行带走他们的妻女抵债,这次进京,便是庄上有几位妙龄少女被强行带走,他们来向主家求情。
谁知刚进城,还没寻到主家,就被不明身份的人暴揍一顿。
“庄主姓什么?主家又是谁?”沈长林追问道。
“庄主姓刘,是本地的大族,主家姓穆。”那人道。
穆?沈长林继续追问:“可是苏杭的穆家?”
礼部尚书便出身苏杭穆氏一族。
“小的这就不清楚了。”
沈长林冲他摆手:“你去照顾同伴吧,这件事,我会管到底。”
晚些时候,沈长林入宫去见姜无戈,将今日之事说了。
姜无戈嗅觉敏锐:“长林,你想动那些世家?”
若只是单纯的佃农被欺案,沈长林没必要特意说给他听。
“没错。”沈长林也不藏掖着,“世家大族结成党羽,吸取民脂民膏,积累巨额财富,本就是大乾毒瘤,今国库空虚,正好开刀驱毒,一举两得。”
姜无戈素来厌恶那些假惺惺的世家大族,沈长林的提议正合他心意,只顾虑一点:“皇上初登大宝,天下流言绯绯,正是非常之时,此刻动他们,恐怕会引起震动,于大局不利。”
“学生却不这么看,正所谓灯下黑,趁着大局未定,一鼓作气将他们收拾了才是上策。”沈长林说完苦笑,“若拿不出银钱添补空缺,按照户部那帮人的意思,便要增收赋税,那样的结果是最不利的。”
朝廷若失去民心,便离覆灭不远了。
“你说得对。”姜无戈自嘲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师傅比不得了。”
沈长林连连摇头:“师傅肩上的担子比我重,思虑自然多。”
各世家盘根错节,官场上多的是他们的人,为了不打草惊蛇,姜无戈将影镜司一部分人借调给沈长林,加上武德司的人马,开始秘密调查各世家鱼肉百姓,大肆敛财的证据。
盛夏至,天气燥热不堪,沈玉寿抵达南方重灾区,开始调查亟需修整的河堤水坝,顺便考察民情,监督本地官员赈灾事宜。
沈长林协同内阁处理朝廷庶务,和要钱的户部官员扯皮打嘴仗,还要分心安排两司密查各世家,忙碌非常。
闲暇时,他喜欢去瑞康医馆坐一坐,同陆清栩聊上几句,便是最大的放松。
这日,家里做了艾叶糯米糍,钱氏让沈长林捎些给陆小姐尝尝滋味。
沈家人知道陆清栩的存在,默认这俩小辈有意,现在沈玉寿的婚事基本定下来,钱氏自然开始操心沈长林了。
见沈长林听话的提着装艾叶糍的食盒出了门,钱氏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不仅她高兴,陆清栩见到一篮子绿油油的糍粑时,脸上的笑意也久久不散。
“夏日里吃这个最清火消暑了,我去泡一壶茶,你等等。”
见自家妹子这副笑盈盈的摸样,陆清瀚在心中幽幽叹息,沈长林到底给小妹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对别人可从没笑这么欢,不就是糯米糍吗,像没吃过似的。
陆清栩其实也说不清,自己为何那般高兴,她不是那种多思绪的姑娘,高兴就是高兴,便不去多想。
待她泡好一壶普洱回来时,沈长林俯在案上,已阖眸睡熟了。
昨夜忙于公务,他差不多熬了个通宵。
陆清栩放下茶具,用手撑着下巴细细打量身边的男子。
也不知沈长林是不是在梦中处理着政务,只见他眉头轻蹙,薄唇紧抿,连睡觉都是一副深思摸样,可见公务之繁忙。
陆清栩心疼的叹息一声,看来,得给他做些安的香才是。
正想着,药童听从陆清栩吩咐,抱着半个冰镇的西瓜跑来:“这瓜特别甜……”
“嘘。”陆清栩急忙示意药童安静,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日光一寸寸移动着,也就过了半个时辰,突然两位穿铠甲的御前军士兵闯了进来。
“小沈大人可在?!”
他们才从万华巷出来,听钱氏说沈长林去瑞康医馆了,急忙寻来。
那两个士兵嗓门极大,沈长林被惊醒了:“何事?”
“皇后难产,请沈大人速速进宫。”士兵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