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离道:“那个为首的黄老板叫做黄乾,道上人称黄泉老鬼,他杀过人,一直在逃,手下带着的大部分都是有前科的罪犯。”
随后他给洛思微介绍了一下详细的情况。
这群人原来是在东澜附近做游击庄家的。
黄乾那伙人一共十多人,团伙的主要成员都住在东澜周边,熟悉地形善于躲藏。他们有组织,有客源,甚至还有武器,附近县里的公安都拿他们没办法。
这几年黄乾背后的老板甚至和网络赌博有所勾结,发展了线上业务,线上的赌城再把喜欢现场赌博的老板归拢起来,线上线下两不误。
这伙人近年组的都是大赌局,出鬼没,专在荒山野岭之中开设赌场。
他们一次赌局的抽成就有数十万乃至百万,足够这几个人挥霍数月。没有赌局的时候他们就躲起来,花天酒地。
陈局让市局人员和车县警方组了个专案组,这些事务正好由迟离负责。
说到这里,迟离道:“警方最近打掉了他们的网站,和国际刑警合作把境外洗钱的钱庄查了,还抓了他们一名司机。黄乾开赌局以后,会收到大量的现款,他们以前的渠道被警方查了,就要找新的钱庄,我今天扮的是钱庄的人,谈的是把现金转移到境外的业务。”
洛思微想起来有些心有余悸:“我今晚在这边抓了给人下药的几个小混混,后来就叫了辆警车过来提人,我没想到……”
迟离道:“没事,你出现得恰到好处。黄乾本来就是个多疑的人,在你出现前,他也一直在试探我们,因为警车和你的出现,他把话挑明了,反而打消了他的顾虑。”
洛思微这才放下心来:“你们打探到开赌的消息了吗?”
迟离点头:“基本摸清了情况,从黄乾和钱庄的交易信息能够看出不少东西来。”
黄乾收了大量现金以后,除了部分自用,其他的不会在手上留很久,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这些钱洗白转出去。
现在警方收集到的虽然只是侧面的信息,却可以帮助他们推断赌局开设的时间,准备金额还有规模。
说到这里,迟离有些遗憾道:“不过计划还有些偏差,我们本来准备再塞个司机进去里应外合,可惜黄乾很快就找了个替补的司机。”他说完了这边的情况,又问洛思微,“你那个案子情况如何了?”
洛思微道:“我已经查清了那一晚何锦的动向,也知道了她言语不详的原因。我想,她应该会对我说实话了。”
第3章 天堂鸟
周一下午, 东澜第二看守所,这也是东澜市专门收押女犯人的看守所。
洛思微带着倪湘进入,对何锦进行再次审问。
何锦的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条纹囚服,手上也带了手铐, 她抬起头看向两位女警, 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些茫然:“我之前都已经招供了, 你们又来做什么?”
洛思微把一叠资料放在了何锦面前的桌子上:“警方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何锦轻轻嗯了一声, 她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洛思微道:“关于你手臂上的烧伤。我们去了你当晚曾经到过的那家酒吧, 询问了目击证人,证实了烧伤是因为当晚的几位男性对你意图不轨导致。”
“是吗?”何锦侧头, 她回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关于那一晚发生了什么, 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洛思微取出了一份检验报告:“你对那晚的记忆模糊,是因为你在酒吧之中,被人下了药。警方在你的血液之中,检验出了名为γ-羟基丁酸(ghb)的药物成分, 这也就是俗称的听话水。这种药物会影响中枢经, 能够引起暂时性失去记忆,造成记忆混乱。目前, 那几人已经被警方逮捕, 并且警方找到了他们购买药物的实证。”
洛思微说到这里, 又取出了几张照片, 那是酒吧之中粉毛和刺头的收监照。她在试图唤醒何锦的记忆。
“在被下药后,有人想要对你实施侵犯,你挣扎出了酒吧, 打车回到了所住的地方, 一直在楼下徘徊。”
何锦听到这里抱住了头, 眼之中满是迷茫:“我记得一点,我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可是我自己都不确认,我是否上了楼……”
洛思微道:“我和法医做了一次模拟试验,凶手的那把刀扎入你弟弟的身体时,划破了他的体内动脉,引起了大出血,当时凶手应该是站在你弟弟的对面,他的身上很可能会沾染到喷溅的血液。”
而警方见到何锦时,她的身上是干干净净的。这也是能够证明何锦清白的一点旁证。
眼前的女孩可能并不是那一案的真凶,她或许是机缘巧合劫后余生的幸运者,如果那一晚她也在家中,那么她也许会像自己的家人一样,死于非命?
洛思微抬头看向坐在她面前的少女:“我再问你一次,关于那一晚,你还记得多少?你弟弟真的是你杀死的吗?那把火真的是你放的?”
何锦呆呆地坐了片刻,随后她忽然哭了出来:“我记不清了,关于那天晚上,我的记忆都是一段一段的。我过去是曾经在网上说过一些发泄的话,但是我没有想要真的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滴落下来,何锦用手背擦着泪水,“可是他们都死了……我很害怕,我不确认我自己有没有做这件事。我知道,你们都在怀疑我……就连我妈都觉得是我做的。我说了那么多的谎话,但是关于这一件我没有说谎。”
洛思微做了个手势,一旁负责记录的倪湘去取了一包纸巾递给了何锦。
“你能够告诉我你和父母的真实关系吗?”
何锦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她:“我……”她又开始语塞了。
洛思微强调道:“我不想听那些谎话,我想听真实的,在你的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事。”
“真实的事?”何锦小声问,她似乎不理解这句简单的话是什么意思。
洛思微道:“我们去找过唐老师……”
“唐老师……”何锦听到这个名字,眼泪又流了下来。那是一个曾经走进过她内心的人,可是后来,她逐渐把自己冰封了起来。
“唐老师和我们聊了很多,包括你的过去,还有你父母对你的忽视,她说她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说到这里,洛思微抬头看她,“我也相信你。”
何锦忽然感觉到,包裹着自己内心的那一层寒冰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那些坚硬的外壳出现了裂痕。
洛思微把那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能够告诉我你和父母之间的确切关系吗?”
何锦低头,忽然用双手捂住脸。
“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近亲过我,抱过我。”
“我记得的第一件事,是有一次,我摔倒了,妈妈站在旁边。她没有扶我,而是俯身让我自己站起来。当时我努力了很久,直到她失去了耐心,转身就走了。我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害怕极了,我自己挣扎起来,哭着一瘸一拐地走在她的身后。一声一声叫着‘妈妈你不要不理我……’好多年后,这一幕都是我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