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尧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声:“命运弄人。”
洛思微的目光落在了李慕姚的供词上。她在那几句话下画了一道线,为什么黄乾让李慕姚在鹤兰小区放把火?
还是说……他事先知道什么?
事到如今,何锦的嫌疑被完全洗清。
洛思微在下班前去女子看守所帮何锦办好了手续。
走出看守所以后,她把何锦的个人物品还给了她。
洛思微有些歉意道:“对不起。”尽管后来很快查明和真相,但是开始的时候,警方还是差点就冤枉了这个女孩。
何锦低头道:“这件事都怪我撒了谎,是我干扰了警方查案,而且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真的被一直关在这里了。”她对洛思微一直心存感激。
洛思微说:“我带你去医院,见你的母亲。”
何锦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面露怯色:“可是,我有点害怕见她……”
洛思微安慰她:“我正好有一些情况想和她求证,我会和她简单说明下你的情况。”
两个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刘望楠刚好撤了今天的吊针,她的伤势有所好转,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还是有一些伤口难以愈合,特别是脸上留下了一大片显眼的伤疤,让她看起来有些狰狞。
当她听完洛思微的陈述,刘望楠沉默了片刻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喜怒,也没有当初她怀疑何锦时的义愤填膺,仿佛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洛思微忽然想起了李慕姚的话,虽然那件事不会改变案情的审理结果,但是她依然想要知道真相。
洛思微问她:“李慕姚说,当时出了一件事,是你家的公司里丢了一箱洗发水,怀疑被他偷了,你丈夫和送货公司的老板说了这件事,所以害他丢了工作,那箱洗发水真的丢了吗?”
之前他们电话寻访离职员工,也提到过这件事。
刘望楠嗯了一声,然后她低下头,看向侧方,面无表情地开口:“丢了。”
洛思微注意着她的表情,刘望楠说丢了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小,她低下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同时,她的右手抽筋儿似的抓了一下床单。
洛思微追问:“你确定吗?”
刘望楠听了这句追问颤声道:“好像……我记不清了。”
她自己说完了这句话,不等洛思微再追问她就绷不住了。
女人直接用双手捂住了她的脸,她的手背上也有火焰灼烧过的伤痕。
刘望楠的声音发颤,肩膀发抖:“那一箱洗发水后来找到了,我老公他开始以为是下面的人偷的,挨个查问,最后他怀疑是被那个送货的拿走用了,就和他们老板说了。后来三天以后,我们盘了一次库,东西就找到了……是孩子在仓库里找纸箱子玩,就把里面的东西换了位置。”
“我后来才知道,因为这件事,那送货的没了工作。那人找到过我们家里,老何也一直咬死了没改口。”
说到这里,刘望楠趴伏在床边哭了起来:“我劝过我老公,我说找到了就和人家说一下,可他不肯,他说不能说是自己错了,那样会让人看不起。他要我不要管这件事,说那人丢工作是因为他命不好,说人家老板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开除人,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那送货的肯定是惯犯……”
“我开始还有点担心,但是后来,时间过去了很久,那人也再也没有来过了。”
她哭得越来越大声:“为什么有人会因为一箱洗发水就去杀人啊。我们家怎么运气这么不好,遇到了这样的一个疯子……”
洛思微站在一旁,看着女人哭着,她一点也不同情她。在刘望楠的话里,把一切过错都推给了自己的丈夫,可作为知情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冤枉了李慕姚,她也没有做出任何补偿。
如果不是这件事,李慕姚可能还是一个辛苦劳动的货车司机。那看起来只是一箱洗发水,可却害得李慕姚丢了工作,城市里的很多人本来就活得辛苦,那是压垮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这一家人家破人亡的这起凶案,又该怪谁呢。
刘望楠哭了一会,洛思微才对她继续道:“工作上的事已经聊完了,我把你的大女儿带过来了。她和那天的事情无关。”
刘望楠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
洛思微道:“在案件调查之中,我了解到了你和你女儿的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你会那样对待她?”
刘望楠停住了哭,抬起头问她:“哪样对待她?”
洛思微道:“她摔到时,你让她自己站起来,却让她去扶弟弟妹妹。何锦说,你还说过让她死在外面那样类似的话。”
刘望楠迟疑了片刻道:“我有这样做吗……”然后她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不再承认自己做过那样的事情了。
“你还让她住在阳台上,不让她考大学,用消毒液喷过她的脸。”
刘望楠道:“我家里又不富裕,三个孩子总是要权衡着来。”
洛思微把问题问得更加明白一些:“那火灾发生以后,你又为什么会怀疑何锦?”
正是因为她的怀疑,把何锦推上了风口浪尖,也被警方列为了嫌疑人。
“因为她说过要伤害我们的话。我觉得这孩子真的做得出来的,再说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说到这里,刘望楠的眉头拧起来,在刚才谈到李慕姚和案件的时,她有愧疚,有遗憾,有痛心,可是现在她谈到了这个话题,只有理直气壮,甚至有些不耐烦起来。
她的语气冰冷,似乎是觉得,她对自己的女儿有全部的支配权。
洛思微想到之前何锦在审问室痛哭时说得那些话,觉得有种寒凉从心底泛起,她问:“你不爱她吗?”
“爱啊,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叛逆,我还不是原谅她?养她到这么大?”
刘望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她道:“她是大女儿啊,照顾弟弟妹妹不是应该的嘛?我也是家里的大女儿啊,我从六岁就给家里做饭了,八岁开始洗全家人的衣服。我妈死得早,我又当姐姐又当妈,两个弟弟盖房子娶媳妇的钱都是我出的,我老公因此骂我只会补贴娘家,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给他生了三个孩子,换不来他一个笑脸。我照顾小孩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