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陆韧古来说,和每天夜里被头痛折磨,与脑中那些鬼哭狼嚎的妖魔鬼怪较劲儿相比,给小姑娘摆个胳膊摆个腿什么的,简直乐在其中。
不过怕吵醒小姑娘,他一直是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好在小姑娘爬归爬,滚归滚,有时兴许是被他扒拉得厌烦了还会踢蹬两下腿以示抗议,但却一直睡得很沉。
总之,对陆韧古来说,这个晚上颇为有趣。
让他唯一觉得有些遗憾的是,小姑娘一整个晚上,再没说什么梦话,一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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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韧古就起了床,穿戴整齐,出了门。
邹乞和全福早就在门口候着了,见陆韧古面色如常,色安好,看起来还颇有些清气爽,二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就说昨夜没听到陛下房里有动静,果然是头痛没有发作。这柳美人堪称陛下的药啊,等回宫,我得交代下去,可得把柳美人好好供着。】全福感慨连连。
【往年陛下七月十四这晚已是难熬,可昨夜竟如此消停,这柳美人,当真有本事!】邹乞心中肃然起敬,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感叹。
昨晚上迟莫也放心不下,一直坐在窗边的桌前喝茶,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此刻见陆韧古出来,他走出厢房,打量了一番,见皇帝陛下一切安好,他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全福端了水过来,伺候陆韧古洗漱。
等陆韧古擦干手,吩咐全福:“朕出去走走,柳美人还在睡,莫要吵到她。”
全福低声应是。邹乞抬脚就要跟着走:“臣陪着您。”
迟莫为也走了过来:“臣也陪您同去。”
每年中元节前后的夜里,陆韧古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被头痛折磨得苦不堪言。
后来,认识了怀空大师,这几年的中元节,他都会来缘法寺过。
夜里就歇在摆满佛像的大殿,怀空大师又在一旁亲自诵经,倒是稍微好过了一些。
可哪怕夜里再难熬,每日清晨,但凡起得来身,他都会爬到山顶去看日出,驱一驱身上的阴寒之气。
往年,都是邹乞和迟莫为二人陪在身旁,已成习惯。
陆韧古回头看了一眼正房紧闭的门:“迟叔留下,邹乞跟着就好。”
迟莫为点头应好。
陆韧古带着邹乞出了院门往山上去,两名金狼卫,一人拿着小镐,一人拎着竹篮子,跟在后头。
几人估摸着日出的时辰,脚下健步如飞,直奔山顶而去。
赶到山顶的巨石之上,等了不过片刻功夫,一轮红日就从云海之中跳了出来。
霎时间,万丈光芒洒满山巅。
陆韧古背负双手,微微仰头,闭着眼,沐浴着灿烂朝阳。
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金色光芒的映衬下,睥睨天下的气势,恍惚间,让人觉得犹如祇降世。
邹乞带着两名金狼卫站在三丈之外,色敬畏,安安静静地望着那道背影。
许久,陆韧古感觉到身上的冰冷渐去,血液有了温度。
他睁开双眸,转回身:“走吧。”
“是。”几人应道,向一旁让开。
回去的路上,和往年下山那闲庭信步的悠然自在不同,陆韧古脚下速度并未放慢。
邹乞等人紧紧跟随其后:“陛下,下山可是有事要办?”
陆韧古闻言,答:“没有。”
“那陛下为何走这么快?”邹乞不解。
陆韧古未答。他只是想到小姑娘醒来,怕是要寻他,所以才走快了些。
想到柳若芊,陆韧古停下,转身,看了一眼两名金狼卫:“你们这是打算,就这么空着手跟朕下山去?”
二人反应过来,忙提着镐和篮子,往旁边的林中走,去挖苦丁菜。
邹乞:“陛下,臣陪您先回去?”
陆韧古点头,抬脚往前走,走着走着又停下,转身看着邹乞:“你给朕来一刀。”
看着自家陛下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邹乞担忧道:“陛下,您可是头又疼了?”
以前有一年的中元节,陛下头痛难熬,意识不清时,曾掏出匕首,要去切他自己的头。
吓得他们几个人同时扑上去,抱人的抱人,按手的按手,夺刀的夺刀。
那以后,但逢中元之夜,陛下若是头痛发作,他们都会死死守着陛下,几波人轮番盯着,生怕一个不留,他们陛下就把他自己给切了。
这大白天的,陛下好好的,突然让来一刀,邹乞就只能往他头疾又犯了上面想。
陆韧古:“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