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目望向汤幼宁,她正在观景台上,欣赏京城的落日。
暖煦的霞光映照着那张小脸,粉妆玉琢,与那误入凡尘的小仙子没两样。
薄时衍不禁莞尔:“圆圆真是本王的福星,或许帮了大忙。”
汤幼宁赏景有感:“许久没吃蟹黄丸子了……咸蛋黄也不错。”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各说各的。
说完话不约而同停下来,面面相觑。
薄时衍忍不住凑过去,在那粉白的腮帮子上轻咬一口:“饿了?”
汤幼宁老实一点头,“饿。”
“要在这里摆饭么?”他的薄唇,抿着她的嘴角。
“不要,”她后撤半步躲开了,“入夜后高处风大,凉飕飕的,菜也容易冷。”
“那就回白霁堂。”
薄时衍知道,在她的简单世界里,吃喝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必须讲究一点。
汤幼宁不喜欢在一些不适合吃饭的场所追求风雅,往往为了风雅,损失了菜肴最原本的好滋味。
比如说宫中筵席,人多,上菜流程繁琐,夏日还好,一旦到了秋冬,都会影响用饭。
锦嵩阁很高,汤幼宁腿软,薄时衍一把将她拉到背上,一步一步往楼下走。
小姑娘像小暖炉一样,如绵似云紧贴着他。
薄时衍忽然出声:“这是本王第二回 背你。”
他这么一提,汤幼宁自然而然想起之前的事,抿唇道:“原以为你体虚,白替你忧虑了。”
他脱了衣裳才能看出一身健壮,又精力充沛,半点都不虚。
背着她在承邺坊走一圈都不成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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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走边小声说话,夕阳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俨然一对恩爱小夫妻的模样。
落在旁人眼中,有人会心一笑,有人深觉刺痛。
虞素音顿住步伐,眼看着薄时衍背着汤幼宁从庭院中路过,步伐稳健又轻快。
他们之间的氛围,就是一只蜜蜂都别想插进去。
付氏在一旁也看到了,不由笑着问道:“这是从哪玩了回来,不若去磐景园摆饭?”
她是薄时衍的母亲,哪能瞧不出儿子此时喜悦的心情。
当然是乐见其成的,娶到他心仪之人,在京城里被权势绊住的日子里,才有几分鲜活。
双方正面碰上,汤幼宁难掩惊讶。
未料到虞素音竟会出现在摄政王府,太长时间无人提及,她几乎忘了此人的存在。
许久不见,本就纤细的小娘子,素衣底下更显单薄,她太过清瘦干瘪,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
与莹润水灵的汤幼宁,形成惊人对比。
薄时衍色内敛,不辨喜怒,上前拒绝母亲的好意,他们回白霁堂吃就行,今日就不去磐景园打扰了。
付氏听见这话,也不留他们,更不多提半句虞素音,让两人赶紧回去吃饭,天都快黑了。
汤幼宁乖乖的没多问,双方交错而过。
薄家与虞家同在南尧,曾经交情甚笃,虞素音差不多是付氏看着长大的。
今天没有递拜帖就贸然过府拜见,付氏大可以把人赶走不见。
不过最后,还是给留了两分颜面,没有做得太难看。
虞素音这般不按规矩行事,必然是知道自己的拜帖会被退回,才亲自来这一趟。
颇有先斩后奏的意味。
她特意挑选了个不年不节的日子,还是傍晚这种时刻,就为了避开众人耳目,拜访德容夫人。
虞素音说,幼时多受夫人慈爱疼惜,她自知虞家做事不厚道,特来赔罪,不求宽恕,只为道歉。
付氏叫人奉茶上来,也不留她用饭,甚至听完后,好半晌不做声。
不论虞素音有何目的,她都爱莫能助。
“夫人,”虞素音嗓音寡淡之极,她道:“最后一次来拜别夫人,往后……许是永别。”
付氏托着茶盏,面露不解,“虞侧妃何出此言?”
“请别这么叫我,”虞素音自嘲一笑:“我自请去庵庙修行。夫人或许知道,以前我在苦箬庵,并非心甘情愿,现在却已经彻底想开了,放下了。”
付氏这茶喝不下去了,突然来告诉她这个做什么呢。
便听虞素音道:“原先,我对应煊……对摄政王心存愧疚,如今看他娇妻在怀,才算稍稍释怀,没有耽误他的姻缘。往后余生,必然替府上祈福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