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安瓷遽然睁开眼睛,难受地喘了好几下,“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产生那种情绪,我……我不觉得你让我讨厌,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个。”
她没看见因为她这句话,Andre的眼睛似乎睁大了一些,一缕浮光在他瞳孔里轻快地跳动了几下。
“你并不一定要逼着自己产生反感的情绪。”Andre冷静而耐心地回答,“积极的情绪也能够促成能力的诞生。事实上,如果一定要用魔法来举例子,我能说的是不管在哪个文明的话中,丑恶都如出一辙,而美好的东西往往千姿百态。譬如,你现在可以试着把我身上的鳞片直接拔出来,你也可以试着让它自然消失。”
安瓷打了个寒颤:“听起来好痛。”
她重新闭上眼,这一次她的两只手都握住了Andre的手,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将他变回魔形的鳞爪全部包裹住。安瓷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调动情绪,但不是反感或排斥,而是温柔、希望以及体贴。如果她的能力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她也可以尝试让它变得温顺和驯服,一把剑之所以同时存在锋利的剑刃和粗糙厚实的剑鞘,其意义正在于此。
一缕淡淡的白光在她的指尖闪烁了一下,紧接着,暖意如流水般蔓开。
“安瓷。”Andre低声喊她。
那股暖意流经之处,Andre魔化的那条手臂上的鳞片如冰雪逢春,渐次消泯。他甚至自己都能感觉到,原本充盈在体内的属于异族魔形化后的焦躁、烦闷以及有些过头的攻击欲,此时全然得到了安抚与镇定,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种暖洋洋的舒适与轻松。在Andre过去岁月里度过的血激里,他并非没有遇上过难以靠普通方式纾解的情况,每逢如此,他就会去找来几箱酒,把自己强行灌醉到走不动路,以此避免本能统治理智,酿成一些无法挽回的恶果。然而此时,他觉得自己甚至比醉酒后还更加感到沉溺与舒畅。他的手腕一颤,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要去更加贴近面前的少女。
安瓷听到他的声音,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即是Andre已经恢复为人类形态的手臂,她愣了一秒,旋即,汹涌的喜悦席卷了全身。
“这……”安瓷松开握着Andre的手,猛然抬起头,惊喜地说道,“这是我做到的吗?我让你退出了魔形的形态?”
她这么一抬头,才发现因为方才寻找情绪的爆发点,两人靠得相当接近。安瓷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Andre细密的睫羽,和底下从贝加尔湖中窃取了颜色的双眼,这时她还看见,或许是因为她松手得太快,Andre的侧脸上还存在着一些银色鳞片。她下意识地将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温暖的热意再次从皮肤上蔓开,那些鳞片也消失了,下一秒,安瓷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脸颊一热,想要放开手,但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Andre扣住了。
“暂时别动。”Andre低低地喟叹道。尼雅洛加从冰雪中诞生,本应该天然厌恶光与热,他一直觉得自己能为了安瓷在太阳底下走动已经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但现在他居然因为对方指尖的暖意感到了留恋。她温暖的气息、她身上散发的热量、她妙的能力、她面对鬼侍时表现出来的令人意外的坚强与勇气……她如同阳光下的树苗一样迅速地成长着。
安瓷有些不敢看他。她逃避般地闭上眼睛,心脏跳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剖开胸膛,再绕着球场跑个来回。Andre的气息透着微弱的冷意,并不像普通人类那样灼热,她感觉到对方离自己只有一点距离了。安瓷内心的情绪到达了一个顶点,她发誓,如果Andre真的敢就这么吻下来的话,她一定会狠狠地、狠狠地推开他,然后用力地给他一巴掌——
那股微冷的气息停在了咫尺之遥,紧接着,她听到Andre低声对她说道:
“我……能不能?”
安瓷心头的防线陡然土崩瓦解。她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捧住他的脸颊,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