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慧从来没见过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人,眼下算是开眼了。
她令人讨厌,值得怜悯,却又……令人迷恋。
了慧感觉自己浸在水池里,呼吸维艰。
转瞬间他无比伤心无比愧疚,他对不起师父的教诲,对不起菩萨,更对不起自己……他竟做出此等荒唐事来。
他今后该如何清修?
他清白的名节,毁了,毁了。
这场吻持续许久才结束。
沈迦玉意犹未尽:“喜欢吗?”
了慧怔怔,情跟濒死病人般。
喜欢?怎可能喜欢?
他真快恶心死,自己干净的躯体脏了。他擦嘴擦得那样拼命,恨得把自己嘴唇擦掉一层皮。
沈迦玉啧舌,也忒夸张。
她虽比他大几岁,但应该风韵犹存。她见惯风月,方才对他也十分体贴。按理说他早该心软了。
这和尚该不会是石头做的,天生没生情根儿吧?
沈迦玉十分挫败,兴致缺缺,悻悻而去。
了慧呼吸滞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没从方才的惊魂中回过来。
他好难过……又好好。
他怔怔抚摸自己薄唇,沈迦玉芳香的气息还萦绕其间。
那是种什么感觉?
虽然他茫然未解具体是什么,但某种情愫已如雨后新芽般从那个吻中滋生了。
·
此吻之后,了慧选择不再跟沈迦玉冷战。他实在怕沈迦玉趁他洗澡时忽然冒出来,拿走他衣袍,再强吻他什么的……
为劝沈迦玉放下心中仇恨,他按之前计划日日给沈迦玉讲经。
佛经苦涩难懂,他便拆成一个个妙趣横生的小故事,寓教于乐,说给沈迦玉听。
沈迦玉初时对他频繁辱骂驱逐,慢慢的,竟也对这些小故事生出几分兴趣,偶尔还会追问一两句。
了慧慰藉,洋溢自豪感。
师父的这些道理曾让他泪流满面,他再讲给别人听,同样也可以感化别人。
有时沈迦玉听书听累,便沉沉靠在了慧肩膀上打盹儿。了慧顿时感到不合适,伸手欲推开她,却正好瞥见她张嘴打哈欠的模样,比起她平日凶恶煞……另有几分可爱。了慧心软,长叹一声,便给她当靠垫。
她越来越放肆,竟还枕到他膝上去。乌黑长直的三千青丝,柔和散落在他指间。她朝他抛媚眼。
了慧阖闭双眸,把她的勾引当空气。
“要不你唤我一声姐姐。”
她突发想。
了慧拒绝,双手合十,只会叫她“施主”。
沈迦玉支棱起身子,抚摸他有力心跳。婉转语调,伴随明眸善睐,叫人心里甜甜的。
她不要他吃斋打坐,她要把他拽下坛,她要他的哀求、服软。
“如果你敢放弃做和尚,我就豁出去放弃复仇。我带你私奔。”
她说,红唇一张一合。
“以后,我日日都像昨天那样亲着你。你心里其实喜欢的,是不是?”
了慧额际淌下冷汗,无情将她推开。
“贫僧只愿施主迷途知返,非分之想,现在弗有,将来亦弗有。”
沈迦玉追问:“那你把我留下,每日不惜割自己的血喂养我,究竟为什么?你对我就半点意思没有?”
了慧淡漠道:“众生平等,便是一只受伤狗儿猫儿,贫僧亦全力施救。”
沈迦玉听了慧把自己比喻成狗儿猫儿,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不知好歹。”
她敛起方才的温柔,已换作一副凶恶态。
若非她还要靠他解毒,她早就结果了他。
了慧轻叹了声,心情复杂。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何必执着呢?最后害苦的是自己。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