戋,便是小的意思。
她是贺家最小的爱女,因为聪明伶俐、冰雪可爱被贺家人捧在掌心上。
再无前世的颠沛流离,再无前世的狠辣与杀戮,她变成一个小家碧玉,安安宁宁一尘世少女,贺家的掌上明珠。
她活得可真洒脱、幸福。
贺沈两家是近邻,也是世交。从小戋戋就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叫表哥。
沈舟颐怎么能不冷笑。
前世,他曾许愿做他哥哥,不想还真做成了。他前世的心愿是守护她,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他只想把这颗明珠狠狠拽下来,踏进烂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像她前世那般。
她前世不是想和他结鸳盟吗,好,他娶。及笄那日,他便去贺家提亲。
贺老太君嫌他身份太卑微,没有功名在身,委婉回绝了他。
戋戋还和前世一样心高气傲得很,她的心上人是魏王府的世子爷,她要做世子夫人。
沈舟颐既不气沮,却不失望。
今生很长很长,他有足够的时间对付她。他重生的目标就是她,既然好好求娶她不答应,那就别怪他暗地里动用招数。
于是求亲失败后,沈舟颐表面上装作一副心甘情愿放弃的模样,暗地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筹谋着如何棒打鸳鸯,拆散戋戋和世子爷。
他学会像前世的沈迦玉一样,找寻敌人的弱点。
戋戋身上的弱点很多,娇气,矫情,弱不禁风……今生她把一身武艺都丢了,可以说一张漂亮脸蛋和偶尔耍点小聪明外别无它长。
沈舟颐日复一日暗暗观察着她,不久就被他发现戋戋并非吴二娘子的亲生女儿,她原本投生到一个姓姚的妇人肚中。
那妇人原本在勾栏卖唱,恩客无数,戋戋的生父都搞不清楚是谁。她本来的名字应该是阿甜,市井妇人的女人,姚阿甜。
牵绊戋戋,竟变得如此简单。
沈舟颐一早发现月姬才是贺家真正的大小姐,便从勾栏里赎下月姬,悉心养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他在默默等待一个机会,揭发她的身世,将她纳入掌中。
跟贺家大爷一起外出经商,原是贺家大爷听闻自己的弟媳妇竟与邱老爷勾搭在一起,犯下丑事,一时急火攻心才去世的。
沈舟颐虽无心杀贺大爷,但贺家爷自己死了,他总要筹谋利用一番。
正好贺家失去了顶梁柱,他便趁此机会,盘算两家合并的计划。
后面的事就很分明了,他和戋戋一个爱一个不爱,一个要追一个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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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回忆着往事,沈舟颐愈来愈感慵困,半张身子似剥皮那么疼,火.辣辣的,全然使不上力气。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他睁不开眼睛,甚至呼吸为艰,意识在沦丧的边缘……他这是又死了吗?
真正死了之后魂魄是没有痛苦的,他试过。
所以他现在还活吗?
耳边传来殷切的呼唤:“沈兄!沈兄!你醒一醒?!你看看我,我是邱济楚啊!”
沈舟颐思外游,难以归摄,倏然他双目涌入明光……呃,是邱济楚强行扒开他眼皮一条小缝儿。
“沈舟颐!”
邱济楚粗糙的手碰在他眼皮上,好不疼痛。他的皮肤被烧伤得太厉害,任何轻微的接触都可能使他肌肤剥落。
啪,邱济楚的手迅速被贺若雪打掉。
“你想害死舟颐哥哥吗?别乱动。”
哪有病人不睁眼,强行用手扒开眼皮的。
邱济楚委屈道:“我也想让舟颐早点醒来嘛。你那妹妹当真狼子野心,和晋惕那野男人私奔不说,竟还,竟用火……”
语声未尽便泣不成声。
贺若雪也跟着伤怀起来。
沈舟颐身心恍惚,他们后面的对话听不大清楚。
良久,有人给他敷药、灌清水、灌粥。一日三次,细心周到,耳边总是传来声声恳切的“沈兄!沈兄!”。
沈舟颐依旧不能睁眼,但却在一片黑暗中缓缓凝聚生命之力。
他不能死,就这么死了,和前世了慧有何差异?他的仇还没报完,他不甘心,不甘心……
邱济楚夫妻俩搬来椅凳,一边哄孩子一边照顾昏迷的沈舟颐。
邱济楚自责他没有好好学习医术,但凡他有沈舟颐十中之一的本事,也不至于活生生看着沈舟颐伤成这样而无能为力。
贺若雪悲伤拭泪:“戋戋……戋戋她何以狠心至此?”
邱济楚道:“晋惕手中捏着一张什么药方,生生把贺大爷死这莫须有的罪名按在沈兄头上,造什么孽?”
外面的官兵在捉拿要犯沈舟颐,弄得他们在起火的永仁堂救下沈舟颐后,只敢把斯人藏在自己家中柴房里,连出去请郎中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