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惕倒嘶口冷气,抱住床上昏迷的戋戋,但见她双眼睑下淡淡黑晕,双唇青紫,气若游丝。
晋惕泪水涔涔,苦苦呼唤:“戋戋!戋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王子暴怒把巫医唤过来,“怎么回事?!”
巫医瑟瑟发抖,晕药就是按方子配的,绝无问题啊。王子又十万火急从柔羌皇宫里调出一位资历深老巫医,老巫医切脉之下,大惊失色。
“这位姑娘的确中毒,瞧这样子怎么好像是……雪葬花?”
世间草药千千万万,许多形貌相似的难以卒数。北域医术十分低下,与中原相比望尘莫及。巫医在配药时无意间把无毒雪绒草用成了有毒的雪葬花,两种药草都开白花,都是北地常见植物。
雪葬花……
完蛋。
王子怔怔瘫坐在地上,天快塌下来了。
他族人曾经中过此花之毒,当时还只是几枚干枯叶片,便叫族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戋戋方才,可是喝了那东西的汁水。
·
救人性命,急于救火。
误配错药的小巫医自然被打入天牢,老巫医绞尽脑汁,费尽千辛万苦为戋戋排毒,却也只能暂缓病情,无法使她完全脱离危险。
更要命的是,戋戋现在还身怀有孕,一旦母体有恙,孩儿必定胎死腹中,最后闹得一尸两命。
王子和晋惕都只想拿掉戋戋腹中孽种,从没想过要她命。
他们现在无比后悔。
晋惕日以继夜陪伴在戋戋身边,抱着她,呼唤她,如果可以他宁愿这雪葬花毒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后悔了,悔得肠子发青,只要戋戋能苏醒过来瞧自己一眼,他宁愿替她养孩子,沈舟颐的也行!
戋戋,戋戋,你不能死!
众人六无主,乱作一团。
惶急之下,阿骨木王子手下的阿玛姑娘还保持着理智。
她问:“王子,当初咱们家人也中过此毒,是怎么解的?依法炮制就行了。”
阿骨木窒闷难当,嗓子里是沙哑的绝望。
当初,是沈舟颐解毒的。
那人轻飘飘用了自己一滴血,所有人就活过来。可现在沈舟颐都被烧成灰了,谁来救戋戋?
王子肝肠寸断,把那误把雪葬花当雪绒花的庸医杀十次也不够泄愤。
戋戋迷迷糊糊中感觉腹痛如绞,宛若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她怀着孩子,是孩儿在踢她吗?转念想起孩子才一两个月,恐怕尚未成形,哪里有腿踢人呢。
“水。”
她艰难聚集起来一点点气力,涩声说,“哥哥,我想喝水,递我口水吧。”
她记得他们枕畔的矮桌上就放有茶杯,一伸手能够到。过半天,他却也没递给她水。他如此磨蹭,她使唤他他不乐意了?
倏然,一道闪电劈中。
她在做什么呢?
猛然想起自己不在桃夭院卧房里,沈舟颐也早就死去了。
她冒着冷汗,瞪开眼睛。
旁边服侍的晋惕见她忽然醒来,大喜大悲,涕泗横流,冲上前握住她手:“戋戋!是我,我是晋惕啊。”
戋戋思维有点迟钝,缓缓瞥向晋惕。
“……世子爷?”
“是我,是我。”
晋惕满腔爱怜,又恶狠狠骂阿骨木王子,“都怪那个废物!明明是配落子汤……却粗心大意弄成了雪葬花害你!待你康复,咱们亲自过去斩下他脑袋泄愤!”
戋戋黯然伤,是否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最近总是多愁善感。
雪葬花吗?那种毒花她知道,无药可救,世上唯一的解法就在沈舟颐手里。
她苦笑。
晋惕也跟着酸涩而笑。
晋惕苦啊,比吃苦柏还苦,他和戋戋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都怪阿骨木王子蠢货!
晋惕已经决定,若戋戋死他必定殉情,绝不苟活。
戋戋白皙面颊莫名沾染泪水,晋惕低头吻去珠泪,“戋戋别怕,无论是生是死我都陪伴你。”
他雄厚有力的五指紧紧扣住戋戋五指,阎王爷无法把他们分隔开。
戋戋知自己中那种毒后,先是恐惧,慢慢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