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冷如寒霜, 却没有被岁月磋磨的痕迹, 眼睛明亮的宛如初升的朝阳,而不似那时他所看到的眼睛, 总是充满了疲惫和失望,连偶尔的欢喜都是装出来的。
他的手指微微扣紧, 道:“这件事……并非我的本意。”
沉鱼抬起头来, 眼里带着三分戏谑, 道:“既然不是你的本意, 你便另择一门亲事,可好?”
傅言之紧抿着唇,道:“你若肯嫁我,我立即绝了这门亲事。”
“你这算盘打得倒精。”沉鱼唇角一寒,道:“既然如此,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殿下还是请回吧。”
傅言之喉咙有些哑然,道:“我答应你,绝不会为难你长姐,若她不愿,我绝不会动她半分……”
“她当然不愿!”
沉鱼冷眼看着他,道:“没有哪个女娘愿意嫁给一个为了利益而娶自己的男人。”
“那你呢?”傅言之一把攥住她的手臂,道:“你不是说是真心喜欢我吗?你不是说,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你都忘了吗?”
沉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瞳孔剧烈的收缩着,好像第一次看清他这个人似的。
傅言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把手缩回去,道:“对不住,我……”
沉鱼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说过,要与你白头偕老。”那是上辈子的事了。
傅言之喉咙一紧,手心里腻了一层薄汗,他避过头去,道:“是我记错了。”
沉鱼打量着他,道:“傅言之,你到底是谁?”
傅言之脚下一顿,道:“我先回去了。”
言罢,他不等沉鱼再追问,便急急离开了。
沉鱼狐疑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一寸寸的黯下去。
她不能判断,究竟是他记错了,还是他和她一样,也是重生而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正想着,便见李妙齐走了过来。
她朝着沉鱼福了福身,道:“二殿下许久未回来,奴婢实在担心,这才出来寻他。不想冲撞了娘子,当真是奴婢的罪过。”
沉鱼揉了揉眉心,刻意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道:“无妨,起来吧。”
她说着,看向李妙齐,道:“你这些日子跟在傅言之身边,他待你可算亲近?”
李妙齐冷笑一声,道:“他避奴婢如同蛇蝎,今日带奴婢出来,也是做给王美人看的。”
沉鱼道:“你想想法子,离间傅言之与王美人之间的关系。”
李妙齐道:“奴婢明白,不过依着奴婢看,他们两人早已离心,之间也就是一层窗户纸没捅破罢了。”
“那就想法子把这窗户纸捅破。”沉鱼淡淡道,“要快。”
她说着,看了一眼周姒的方向。
李妙齐会意,柔声道:“诺。”
*
众人从周太傅府上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候了。
因着周太傅好茶和酒,众人菜没吃多少,倒是灌了一肚子的茶和酒。
傅言之因着心情不佳,酒便喝的格外多了些。
周姒见傅言之醉得厉害,便道:“殿下今日还是住下吧,晚上风大,仔细受了寒。”
李妙齐走到傅言之身边,故意将周姒挤开了些,道:“周娘子莫要担心,有奴婢在,不会让殿下受寒的。”
她说着,便伸手去扶傅言之,她身上熏了香,浓重的香气袭来,傅言之不觉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推开了她。
周姒赶忙走上前来,扶住傅言之的手臂,道:“殿下不惯旁人侍奉,还是我来吧。”
周太傅看向傅言之,道:“既醉得厉害,便在此处住一夜。”
他说着,看向周姒,道:“阿姒,你去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
周姒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傅言之的手臂,道了声“是”便离开了。
傅言之听闻周太傅如此说,只得道:“那便叨扰太傅了。”
周太傅摆摆手,又看向傅行之等人,道:“你们若是累了,便也住下,左右屋子多的是。”
沉鱼等人见状,都笑着拒绝了,纷纷告辞了。
*
入夜,傅言之已睡得沉了。
李妙齐守在门外,望着如水的月光,款款站起身来,朝着周姒的房中走去。
她轻轻叩响了门,轻声道:“周娘子可歇下了?”
周姒站起身来,将门打开,见来人是李妙齐,不觉诧异,带着三分敌意,道:“你来寻我做什么?可是殿下出了什么事?”
李妙齐娇声道:“娘子放心,殿下好着呢。奴婢瞧着殿下睡下了,特来与娘子说几句体己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