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姒望着他决绝的背影,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他那样冷厉的告诫她, 要她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没发生过么……”
周姒站起身来,将地上破碎的衣裳一件件的捡了起来,捂在胸前。
她正要穿衣裳, 却看见傅言之掉落在地上的玉佩。
她将那玉佩捡起来,揣在怀中, 道:“来人。”
侍女应声走进来, 看见面前的一切,只得低下头去, 道:“娘子。”
周姒道:“抬起头来。”
“奴婢不敢!”侍女赶忙跪下。
周姒低下头去,掐着她的下颌, 道:“我要你记住现在看到的一切, 你说说, 你看到什么了?”
侍女拼命摇头, 道:“奴婢什么也没有看到。”
周姒苦笑一声,道:“他瞎了,你也瞎了?你没看到我衣衫不整吗?没看到我发髻凌乱吗?”
那侍女犹疑着道:“娘子……”
“走罢,随我去见祖父。”周姒淡淡道:“记住你看到的一切。”
“诺!”
*
兴庆宫中,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太傅和周姒,不觉犯了难。
他站起身来,道:“太傅,你还是起来罢。你与朕虽是君臣,却也是师徒,你这样跪着,朕也是为难啊。”
周太傅的腰背挺得笔直,道:“只要陛下给臣的孙女一个交代,臣便即刻离开,绝不拖延。”
皇帝沉了脸,用力拍着桌子,道:“那个孽障什么时候到?”
长荣赶忙道:“已派人去请了,想来二殿下已在路上了。”
皇帝微微颔首,看向周太傅,道:“太傅放心,若真是他做下了错事,朕定会让他给太傅一个满意的交代。”
周太傅重重的磕了头,道:“臣,多谢陛下!”
没多少时候,王美人和傅言之便赶到了兴庆宫中。
两人刚一出现,皇帝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砸在了傅言之脚边。
傅言之脚下微顿,随即跪下身来,道:“父皇请息怒!”
皇帝指着他的鼻子,道:“息怒?你惹出这样的事来,还指望朕息怒吗?”
傅言之面色如常,道:“儿臣不知所犯何事。”
“你不知?”皇帝冷笑一声,道:“无媒苟合,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言之的目光淡淡扫过周姒的脸,道:“儿臣未曾做过有违礼教之事,还请父皇明察!”
王美人亦跪下身来,道:“陛下,言之虽顽劣,却也是个守规矩的孩子,绝不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的。”
皇帝听着,不觉看向周太傅,只见他已气得面色铁青,颤抖着道:“二殿下,臣自问教导你时还算尽心,阿姒也是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你若还认我这个师傅,便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周姒红着眼,搀扶着周太傅,低声道:“祖父,算了吧。殿下既不愿承认,定是有自己的难处,我们也不必……”
周太傅心疼周姒,听着这些话宛如在剜他的心,他将周姒手中的玉佩举起来,道:“殿下昨日喝醉了酒,那些海誓山盟便都浑忘了吗!”
傅言之看着周太傅失望的眼眸,整个人都不觉微微颤抖起来。
重活一世,他明明是想好好补偿周太傅的。在他登上那个位置之后,他才发现有周太傅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劝诫他的人在身边有多么难得。可如今,他又被命运推上了这个选择的节点,而他,也不得不再一次牺牲掉这段难得的师徒关系……
傅言之硬声道:“太傅,这玉佩是我不小心丢了的,不知为何会在姒儿那里。至于什么海誓山盟,我一概不知,更不会轻易许下。”
王美人附和道:“是啊。言之早和我说过,他心悦姜家大娘子,又怎会与旁的女娘许下什么承诺呢?”
她说着,眼眸凌厉的看向周姒,道:“周娘子可有什么人证?仅凭一块玉佩,说明不了什么吧?”
众人听着,齐齐看向周姒。
周姒咬着唇,强忍着泪水拼命思索着,道:“我……我的侍女可以作证。”
王美人道:“娘子都说了是你的侍女,自然是你说什么,她便认什么了。如何作得了准呢?”
“我……”周姒哭着道:“二殿下,昨夜之事,你都浑忘了吗?你告诉我,一切就当无事发生过,可是我是订了亲的人,将来嫁入陈家,他们岂会不知?”
“住口!”傅言之冷了脸,道:“子虚乌有之事,岂可在父皇面前妄言?不怕犯下欺君之罪吗?”
周太傅捂着胸口,已然有些承受不住,道:“二殿下,是臣看错了你!”
傅言之朝着皇帝叩首,道:“父皇,此事已然分明,儿臣实在冤枉!”
皇帝迟疑着看向周太傅,道:“太傅,这……”
周太傅不忍的看向周姒,道:“都是我的过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