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止痛效果也削弱了不少,但也可免大半生育之苦了,待那麻药劲儿上来,淑岚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简直一下子从地狱飘上了天堂,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与最开始的疼痛比起来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等到这产妇专用的麻沸散成熟了,定然要推广到民间去,让普天之下的女子减少生育之苦,也是好的……
淑岚的疼劲儿一缓,便能集中精地随着助产嬷嬷的指示用力和规律呼吸了,脑子里也开始想着止痛药的事,思绪飞得老远。
而屏风外的小胤禛,刚才听着额娘声声喊疼,他悬心,这会儿竟然不喊疼了,他更加悬心了。
怎么不喊了?难道是没力气喊了?难道是昏过去了?难道是……
小胤禛摇了摇头,他不敢往下想,眼泪就在眼窝里打转,他拼命忍着不让泪珠掉下来,听说嬷嬷说,在产房里掉眼泪,不吉利……
他无助地左右打量,企望从进出忙碌的嬷嬷脸上看出什么信息来,奈何,他只看出嬷嬷们一脸严阵以待,还有高度紧张之后的疲惫情。
若是太子哥哥在旁就好了,太子哥哥见多识广,也见过这宫里许多娘娘生儿育女,若是他说额娘无事,额娘定然是无事的……
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他只能紧张地搓着手中太子哥哥留下的弹丸,聊以慰藉。
太子哥哥,虽然你爽约了,不曾跟我一同陪伴在额娘身边,但我就把这个当成你,跟我一起陪着额娘吧!
小胤禛这样想着,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内室的一声喧哗。
“出来了!出来了!”
“是位小阿哥!”
“怎的不见小阿哥哭呢?”
“多拍两下试试!”
一时间,来往通报的宫女和嬷嬷让寝殿中又吵嚷了起来,个个赶着去通报,想得头一份的赏钱。
小胤禛自然是趁着这个大家奔走报喜的空隙,像只泥鳅般地钻进了内室,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额娘可还好吗?怎么光通报小阿哥平安,没人在意额娘平不平安吗?
还好,他冲到榻前,看额娘脸色虽然苍白,十分虚弱,但眼睛还是睁着的,带着笑的;他又拉了额娘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还好,还是暖的。
小胤禛紧紧地抿着嘴,一个字说不敢说,他只觉得此时只要吐出一个字,眼泪就会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倒是淑岚先开了口:“好啦,都过去了,你替额娘瞧瞧你弟弟,可还好?长得可还齐全?”
她本还想将十分的虚弱表现成二十分,但见了胤禛啜着眼泪的大眼睛,心里又软了。
看他这架势,若是让他将对自己心疼变成了对弟弟的怨恨,可就不好了。
她可还记得,史书上雍正的一母同胞,可是跟他最不对付的,不管是哪个弟弟,如今有了一同长大的机会,这手足之情,一定要从小开始培养。
小胤禛听了淑岚的话,很不情愿地松了淑岚的手,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她,才起身去瞧接生嬷嬷怀里的弟弟。
这一见,差点吓的胤禛叫出声来,要说好看的孩子,他也见过:被皇太后养着的胤祺弟弟,便是浓眉大眼,玉雪可爱,被团锦绣花的袄子裹着,见人就笑。
而这孩子嘛……皮肤红红紫紫,活像个没毛儿的小猴子;眼睛也不睁开,像是刚从睡梦中被拖出来,极不耐烦的模样,被接生嬷嬷拍了好几下屁股,才不情不愿地哭了几声。
好啊,就是你小子这么难生,让我额娘生得那么辛苦是吧!
胤禛可对他没什么好感,不但让额娘辛苦,还长得难看不说!
一想到以后要跟一个丑八怪小猴子一同叫额娘,让他心里一阵阵没来由地犯酸。
“胤禛阿哥您瞧,这小阿哥极是可爱呢。”那接生嬷嬷见胤禛踮着脚看过来,便将那婴孩抱近了些,给他细瞧。
极是可爱?他怎么没看出来?
胤禛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宫中之人说瞎话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可、可爱……”小胤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简直和您小时候呀,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弟呢!”那接生嬷嬷显然没察觉到小胤禛的夸奖有多勉强,又添上了一句,简直是对胤禛小心脏的一个暴击。
一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这副模样……额娘竟然还不嫌弃自己,他简直要哭出来了。
“胤禛阿哥是喜欢小阿哥呢,不错眼珠地瞧着呢。”那接生嬷嬷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小胤禛,又笑着对淑岚说道。
“好啦,喜欢也不用一直看着,往后你们兄弟相处的日子,多着呢。乳母该你弟弟抱去喂奶了。”淑岚伸手对胤禛招了招。
我才不喜欢他呢!小胤禛在心中大声抗议。奈何,这种心情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跟额娘表露的。
“怎么样?”淑岚问。
“回额娘,六弟他全须全尾的,没少长些什么,也没多长什么,挺……”小胤禛艰难地说了个谎,“挺可爱的”
“那就好。”淑岚笑得开心,伸手揉了揉小胤禛的脑袋。
而这时,便又有嬷嬷进来,对着胤禛一礼,开口道:“胤禛阿哥虽然孝心可嘉,但这血腥气重,您还是回避着些为好。”
淑岚又翻了个白眼。在这个时代,虽然生子是大大有功,但却生产时的血腥气却被视为不祥,会使男子沾上霉运。
虽然胤禛陪在身边让她心情大受慰藉,但一想到要跟这嬷嬷吵架,她就觉得头疼。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刚想挥挥手叫胤禛出去,却见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皇阿玛说,大清皇子都要驰骋疆场,还有秋狝围猎,哪一桩不是血腥气重,谁又皱一下眉头呢?”胤禛说得理直气壮,倒让那嬷嬷退了好几步。
“这、这可不一样……”那嬷嬷没想到胤禛人虽然小,主意倒正,本想靠着在宫中的老资历训诫他,却被抢白了几句。只能勉强说道:“这女子产房,自然与疆场之类不同……”
“有何不同?若无额娘在产房的辛苦,也不会有我了。”小胤禛见这嬷嬷说道理说不通,便连看她都懒得多看一眼,“你若是来帮忙的,便来帮忙,若只是来说些废话的,还是早些退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