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被蓦地挂断,只留下几声“嘟嘟”的忙音。
顾成天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像是疯了一样,一下又一下地癫狂地笑着。
他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着能让他飞黄腾达的那份项目合作书。
五指攥紧、用力,洁白崭新的项目书在他手中皱成一团,出现扭曲的褶皱,然后从边角处被撕碎。
纸张的边缘通常都很锋利,顾成天又没多注意,只自顾自地想要撕碎这合同,一截食指的指骨擦过纸张的边缘,皮肤瞬间被割破。
殷红的血色浸透了一小块纸张,暗色蔓延。
报答他的恩情?
顾成天浑浑噩噩的想,这算是报答什么恩情,把顾栖池的亲生父亲害死,这就算报答恩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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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总,人都清理干净了,也确认了没有狗仔来过。”
负责人低着头,磕磕绊绊地交代。
接到上司指令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薄彧亲自交代了这次的投资商不能放一点消息出去,可里里外外是流水一般的媒体与粉丝,实在是让人难办。
可自家上司见了薄彧都得唯唯诺诺,更何况他小小一个负责人。
听知情的人说,薄彧的夫人也出席了这次的活动。
负责人整个后背都冷汗涔涔,虽然不知道薄彧的夫人时哪一位,但看薄彧这架势,对方在这场盛典上玩的开心才有鬼了。
对方这来势汹汹的架势,一看就是来给夫人出气的。
只求他别把自己这片小地界给掀翻了,那时候自己才真是玩儿完了。
连哭都没地方哭。
好在薄彧疯是疯了点,但没那么不讲理,也没搞连坐那一套。
在罗千千指了下后门,交代了顾栖池的去向之后,对方肉眼可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只是瞧着依旧冷厉吓人。
“我去找栖池,白衡,你负责留下来善后。”他转过头,睫毛上的积雪在气温下融化,凝结成水珠挂在眼尾,眸光凛冽,面容暴戾阴冷,让人不寒而栗:“至于里面的人,丢到雪地里冻着吧,别让他死了就成。”
内场里噤若寒蝉,每一个人敢出声。
只有白衡硬着头皮,僵硬地接了句“是”。
下一秒,眼前人就已经消失了无去向。
薄彧大步流星地迈向角落里的那个后门,步履匆匆,气息也有些不稳。
外面雪依旧没停,偌大的一团又一团碎雪从天而降,盖了人满头。
这么冷的天,顾栖池又最怕冷,他一个人走在雪地里,肯定要生病了。
想到这里,薄彧的下颌线绷得越来越紧。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听到白衡追过来,气息急促:“薄总,你的大衣。”
“不用。”
他丢下这一句,就彻底踏入了这片苍茫的白之中。
……
天边的云厚重堆叠,沉沉铺开,里面墨色翻涌,是深不见底的黑。
顾栖池仰起头,盯着头顶上方的路灯,眼底刺痛。
路灯的光是暖黄的,笔直的一束射下来,飘扬的碎雪在光下飞扬,纯白的柔软落了满头,融进眼底。
大概时间还很早,不像以往,今天街上的行人还很多,大家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能够听到热闹的人声自远方传来。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还混着最近流行的热歌,各种欢快的音调在空中飘旋。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只有顾栖池逆着人流,沉默地向前。
他出来的急,理智被愤怒侵蚀的一瞬间,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顾栖池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那根紧绷的弦断掉了。
“啪嗒”一声,在大脑里清晰的回荡。
闪亮的霓虹在顾栖池身上缓慢地晕开绚烂的光圈,他穿的单薄,不免让人觉得怪。
一路走来,已经有不少人频频回头看他了。
刚开始是因为怪这个人在大雪里为什么穿的这么单薄,后来则是因为注意力从衣服上挪到了他的脸上。
大抵是因为愤怒,顾栖池的眼眶都泛着红,和眼睑处红色的眼线混杂,有些说不出的憔悴与可怜。
鼻头同样被冻得通红,眸光却湿漉漉的,闪烁着温暖而澄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