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之下, 是围绕成一圈的栅栏,上边同样绑着不少红丝绸。
红丝绸之上,黑色的字迹晕开,密密麻麻的,都是来往信客的愿景。
求什么的都有, 姻缘, 财富, 平安, 健康,成绩……
几乎占满了围栏和树上的空间
顾栖池一瞬间好像明白了薄彧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他抿了下唇,眼尾扬起,眸底带了些不易察觉的促狭。
如他所料,薄彧一进了后门,就到负责的僧人那里买了一条祈福带。
手上还拿着僧人桌台上的毛笔,正在往上写两个人的名字。
他看着薄彧手上的动作,打趣道:“不是说唯物主义者,不信佛吗,怎么还来这儿挂祈福带许愿。”
薄彧手上的动作很快,顷刻间,“薄彧顾栖池”这五个大字就在祈福带上徐徐舒展开,后边还跟了一行蝇头小字,因为他用手堵着,顾栖池都没能看清楚。
他刚要凑近去细看,祈福带就已经被薄彧收了起来。
薄彧把祈福带缠在手里,瞥了眼看热闹的顾栖池,徐徐开口:“我不信什么姻缘天定,我只信事在人为。”
但现在做的事与口中的话差的太多,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薄彧咳了下,语气难得带了些无奈:“今天是十斋日,我母亲说,若是有什么愿望,在今天许下,会比平常还要灵验。”
顾栖池仰头看他,“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来让仙保佑我们的姻缘吗?”
薄彧点头,语气是难得的认真:“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祈福带系到树上。”
顾栖池皱了眉:“树枝太高了,有点危险吧。系到下边的围栏上也可以 ”
薄彧摇头:“不行,我们的得系在树上。”
他在某些方面总是执拗的过分,顾栖池劝不住,敛了玩笑的色,看着薄彧抬步去槐树下。
他绕过了下方的围栏,站到树根前,皱着眉探寻这棵槐树。
选定了一处合适的高度之后,薄彧才停下来,他踮着脚,在自己满意的地方竭力向上探,树上的灰尘“啪”得落下来,薄彧也没有丝毫停顿。
顾栖池看着他动作,皱了下眉,刚想过去帮他,身边却突兀地出现了一道声音。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往高处系这绸子吗?”
顾栖池拧头,循着声源看过去,这才发现他右后方站着位慈眉善目、精矍铄的老者。
他穿着一袭素色道袍,身材高大,并不符合这个年纪应有的精气。
但凭借服饰也能猜的出,对方是这寺庙里的和尚。
顾栖池退后一步,现朝着对方颔首,又对着他摇了下头,随即答道:“我也是第一次过来,不太清楚这里边有什么讲究。”
他顿了下,语气真诚:“能向您请教一下这里边的缘由吗?”
这老者笑眯眯掸了下顾栖池肩上的灰尘,替他解惑:“我们寺里不仅许愿祠灵验,这棵姻缘树也不差。但许愿祠有许愿祠的讲究,姻缘树自然也有姻缘树的讲究。”
“先辈说,挂在姻缘树上的祈福带越高,就离天越近。离天越近,上边的愿望便越容易被上苍看到,实现的机会自然也会越大。”
“若是许旁的也就罢了,可姻缘树最灵验的,就是两人之间的情分与姻缘……”
难怪薄彧不愿意把红绸系到围栏上,还要去费力登高。
顾栖池了然点头。
他与老者说话这会儿功夫,薄彧终于找到了他心怡的位置,将祈福带牢牢系在了树枝上。
还被拉扯了好几回,以防掉下来。
顾栖池盯着他,生怕他掉下来摔倒哪儿。
他的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冬日里的风总是刺骨的冷,更何况是这样的山上。脸早就冻的通红。
远处的祈福带随着风吹簌簌作响,飘扬的下摆急速翻飞,一眼望过去,这棵千年槐树像在半空之中燃烧起来了,树枝上千年的红色祈福带在一瞬间会被错认为肆虐的火焰。
乌金西坠,橙红的云霭渲染了整个天际,与山下的火焰招摇连成一片,耀眼而灼目。
“孩子,你同这里,很有缘分。”
顾栖池愣之际,这老者又冷不丁开口。
没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他慢吞吞溢出一个“啊”字。
还不等出声,这老者又仔仔细细盯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心诚则灵,他许的愿,早就已经实现了。”
顾栖池被他这话弄得半晌摸不着头脑,刚要张口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就见老者施施然退了几步,朝着前殿的方向走去。
没再和他搭话。
他的声音也一同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之中,但顾栖池还是听得很清楚。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记得回来还愿……”
另一边,薄彧系好了祈福带,拍了拍手上的尘污,抬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凑近的时候,身上那股清冽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掌心的凉意也贴近顾栖池的颈侧。
顾栖池没躲,顺从地任由薄彧拿他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