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气道:“你这混蛋,反了你了。你要是跟什么跨国犯罪集团吃饭,我敢打给你?要是被这几个小学没毕业的混混给干趴下了,我看你也活该。”
成州平就喜欢气老周,老周一动怒,他语气又平稳了,“是不是有新安排了?”
老周说,“计划照旧,白山这帮杂碎咱不管,目标只有韩金尧和闫立军。给你打电话,是想着今天过年,怕你在东北被大黑熊抓走,问候一下。”
成州平淡淡说:“谢了。”
老周说:“刘队今晚出外勤,我值班,咱队里没人过年。要不是老李女儿刚给我打电话拜年,提起了你,我压根想不起咱队里还有你这号人。”
成州平知道老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喜欢反着来。
这半年成州平去了昆明,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光是被暗缴的毒品就能养活一窝毒贩了,每天各种大事发生,他以为自己已经忘掉那个小姑娘了。
因为那场意外的德钦之旅,他想起李犹松的时候,不再是领导的女儿,而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形象。
成州平可不能告诉老周自己在任务途中带小姑娘去玩了几天,他尽量地淡漠说:“李犹松对吧?她怎么样了?李哥葬礼以后,就没见过她了。”
老周说,“人小姑娘比咱们一群大老爷们乐观,学校也好,专业也好。按理说,逢年过节是该慰问一下家属,我每次都不记事儿,都人姑娘主动给我问好。”
成州平这人脑子转的特别快,不但如此,对各种人的小心思也非常敏感。他很快就推断出来,今天小松打给老周的电话,是特地提起的自己。
很显然,她的目的达成了。
成州平抬眉望着不远处那个被大雪覆盖的平房,他扣了下打火机,对老周说,“老周,新年快乐。我挂了,再不回去待会儿不好解释,帮我跟李哥的女儿也说一声,新年快乐,好好学习。”
他在车里抽完了一支烟,然后裹紧羽绒服,踩着雪回到屋子里。屋里几个大汉喝高了,对着春晚女主持人狂吐荤话。
成州平往桌子上放了一沓红色票子,“跟你们做生意我放心,尾款先给你们,明天我来拉货。”
酒色钱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逃不开这四样的诱惑。
这几人看成州平够爽快,其中带头那个立马说:“你这朋友我认了,以后有新货,第一时间通知你。”
韩金尧从缅北进货到境内东北,再出口到东北亚,质量不合格的,则在进内分销给个体贩子。闫立军想东山再起,但只有销路没有货源,所以他想了个歪招:拿韩金尧的货抢韩金尧的市场,让成州平从东北这些个体户手里采购。
成州平是在开车回招待所的路上跨年的,而此时老周正在单位吃着已经凉了的泡面。
这个新年,如果不是小松的那通电话,老周不会收到新年祝福,成州平更加不会。
小松回学校之前,和老周见了一面,他们一起去看了李长青。
在这之后,整整一年小松都没有回来。
大二下学期结束后的暑假,李永青的女儿在国外结婚,她去参加婚礼,回来没几天就开学了。
大三上半学期课程结束后,她开始去医院见习,此后基本就没离开医院了。
第一次进入病房,她和别的学生一样茫然无措,甚至更甚。小松各方面都像李长青,身体素质这方面更是,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大病,也没进过医院——除了在德钦的那次高反。
一学期见习结束,她才算真正理解了医院的工作流程。
那种翻手“救死扶伤”,覆手“sc”的桥段,对于她们这些底层见习生来说,远比天方夜谭。更迫在眉睫的,是保研。
大三下的这个暑假是保研上岸的第一枪,各院校的夏令营报名通知都已经发出,从医院返校后,半个学院的学生在忙着准备文书,剩下那一半学生,要么准备补考要么准备出国。
时间对她们来说格外珍贵,就在这迫在眉睫的时候,导员把本级的学生叫在一起开了次会。
他们学院和云南的医院在今年年初试行点对点帮扶,假期需要大量的学生前往云南各县镇的医院做志愿者。
导员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补学分的机会,选修学分没够的同学,要抓紧这次机会了。有要报名的同学,直接在咱们学院的志愿系统上报名提交。”
他们学院保研率极高,可以拼保研的关键时刻,很少有人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实习上。
还是那句话,不是每个进了医学院的人,最后都会选择临床。
小松回去的当天就报名了。
一来,她的成绩非常稳定,不会为保研而焦虑,二来,她对云南那个地方有特别的情愫。
那趟旅途,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好人,这是个深入了解当地的机会。
得知小松报名了这次志愿活动,宿舍几人都很吃惊,尤其是吴舒雅。
“你跑那地方受什么罪啊?”
趴在床头的小松给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回答:“咱们以后当医生,肯定要面对不同的病人,所以我想见识不同的地域文化,学会和不同文化背景的病人打交道。”
“和病人打交道?病人不打你就够可以了。”吴舒雅夸张地说。
小松把耳机声音开到最大,完全听不到外面在说什么。她手指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滑动,电脑屏幕上的页面停在这次的志愿活动时间安排上。
在假期结束前,有一个星期的自由活动时间。
小松想,可以利用那一个星期再去一次德钦,也许,可能,没准,万一,或许,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可以遇到成州平。
以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疯狂的人,这个决定刷新了她对自己的认知。
小松先后打电话给龚琴、李永青、爷爷奶奶等家人,转告了自己的安排。李家因为有李长青这个先例,对小松的决定也并不意外。
爷爷给了小松一个老战友的电话,让小松过去以后跟对方联系,好有个照应。
龚琴起初是觉得小松脑子有坑,这么重要的假期,居然跑去山沟里支援。但天高皇帝远,她只能瞎着急。
考虑到假期基本都会在医院度过,小松只带了几件轻便休闲的衣服、笔记本电脑,两双换穿的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