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往门外走,打算叫护士,手刚握上门把,她想起来,他只是醒了。
房间里很黑,她想开灯,但不知道成州平能不能接受灯光。
她问:“要开灯吗?”
“不了,窗帘拉开吧。”成州平说。
她说:“我刚拉上的。”
“那就不拉开了。”
小松觉得这对话简直毫无意义。她走到窗边,果断拉开窗帘,然后走到床边给他倒了杯水。
成州平胳膊上石膏还没拆,动不了。
小松把病床摇起来,把一次性纸杯送到他唇边。
成州平从小就独立,小时候,生病他都自己扛,没人照顾过他,他也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自己,说:“我自己来。”
小松见多了这种自尊心强硬的病人,她瞥了眼成州平被子下延伸出来的导尿管,把水放在一边,“那不喝了吧。”
她把水放回去,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成州平胳膊卷起杯子,自行喝水。
是她,小看了这男人。
他喝完,得意地把杯子放回去,“怎么,服气么?”
小松见他还能气人,心里好受多了。
她往后靠了下,开始和他算账,“明天给你做手术的文老师,是国内专家,他不可能让你瞎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说我丧着脸?”
成州平觉得,她应该先跟自己解释一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两个倔强的人凑一块,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好话。
成州平说,“是我说的。”
小松说:“是周叔让我帮忙照顾你的,你不应该表达一下感谢么。”
成州平说:“我也没大毛病,医院有护士,不用你看着。”
小松很清楚,成州平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不要担心,回去休息。
只是他就不能说一句关心自己么。
她突然站起来,越来越近的身影,挡住了成州平视野里的光。
“你干什么?”
小松走到床边,掀开他的被子,露出他插着导尿管的下身。
成州平的两条腿都打了石膏。
剥皮断骨。
小松抬起下巴,“你不是没大毛病吗,插什么导尿管?”
排泄不能自理是每个病人都不愿意面对的。
成州平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他脾气上来,骂道:“你他妈又犯什么病?”
小松微微一笑,“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话,我就给你把被子盖回去,你不肯跟我好好说话,就让护士来了帮你盖。”
成州平因为激动,身体抖了一下。
现在的他看起来格外阴鸷,他阴狠地看着小松,“老子又不是好不了了,你等着。”
小松拎起羽绒服,转身离开。
成州平的腿使了半天劲,也没能自己盖上被子。
门上传来把手转到的声音,成州平以为是护士,深吸了口气。
小松推门进来,关上门,她的手里提了一个白色塑料袋。
“我下去买了点柚子,补充一下维生素。”
“你先给我把被子盖上。”
“好。”
小松先从口袋摸出手机,把塑料袋放在窗台上,脱了羽绒服挂在椅背上。
她握着手机走到成州平病床前,打开手机照相机,打开闪光灯——
对着导尿管与他身体连接的地方,咔嚓——
拍好了。
成州平因为愤怒,腿向前一蹬,蹬在床尾的板子上。
“我操你妈,你给老子删了。”
小松不但没删,还把拍到的画面放在成州平眼前,晃了晃,“只要你能保证,在我照顾你的时候,好好跟我说话,等你出院我就删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