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保护他们。
他曾经历黑夜,所以更要向黑夜而去。
李永青冷笑说:“那你拿什么来照顾小松?凭你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哦对了,王院长跟我说了你的身体情况,你有注射毒品的历史,对吧?”
李永青是个精通商业谈判的女人,她看到成州平眼中一闪而过的闪烁,继续说:“我不想随便臆测别人,但是,你能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碰到毒品吗?不说主动吸毒,万一你受伤,做手术,医生给你打一针吗啡,你随时都能上瘾,到时候你还要拖着小松吗?”
成州平知道他不会再碰那个东西,让他死,他也不会再碰那个东西。
他没有说话。
李永青以为自己是这场谈判的赢家。
她微微一笑:“这是你离开毒品最好的机会。能调到北京工作,多少人挤破头?你一个农村孩子走到今天不容易,这对你来说,是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
这一段对话,李永青一句重话都没说,可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踩在成州平的自尊上。
她用她的傲慢与偏见,轻轻碾碎了他的一切的坚持、努力与骄傲。
假如现在是二十来岁的成州平,肯定会咬牙切齿地让对方滚,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那种冲劲了,他思考的维度更多,处事的方式都更加简单。
成州平轻笑说:“谢谢您给我的这个机会,我会认真考虑的。”
李永青说:“我待会儿有个会要开,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康复了,和小松一起来家里看看。”
李永青知道他不会去他们家的。
财富、幸福、健康...当一个人都不拥有的时候,尊严是他唯一能够死守的。
今天是李永青的生日,而明天是小松的生日。
李家人给她们一起过生日,地点在李家的四合院里,李家人少,除了家里人,还请了李永青的朋友来。
他们每年都这么过,每年都让小松带朋友来,小松每年谁也不邀请。
晚上其乐融融,李永青喝了酒,吃完饭,小松开车带她回家。
李永青没有隐瞒小松自己今天去见成州平的事,她喜欢这个孩子,应该予以她知情权。
“今天我去了医院,见了你喜欢的那个警察。”
刚好绿灯,但小松忘了开车,后面的车打了喇叭,小松轻轻踩油门,微笑说:“是不是挺帅的?”
“小松。”李永青说,“你们要是在一起,肯定不能异地,我给了他很好的条件,他说让他考虑一下,没拒绝我。”
小松知道他们眼中的自己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她注视着前方的车灯,淡淡说:“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理解过我爸?”
提起李长青,李永青有点哽咽,“小松,你现在看事情很简单,等你以后长大,有自己的家庭了,就知道你妈为什么要和你爸分开。”
那为什么不能让所有的事情都简单点呢?
小松心想。
她说:“作为女儿,我也很讨厌我爸,但同时,我很尊敬他。”
如果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永青说:“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小松只是笑了笑,“还是不说了,姑,我觉得你都快哭了。”
小松照顾李永青洗漱完,出门给她买了醒酒药,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床上,那种强烈的负罪感又开始袭击她,她拉开抽屉,拿出剪刀,在冰冷的金属碰到大腿的那一刻,小松突然清醒过来。
她把剪刀放回去,迅速换了衣服,穿上羽绒服奔跑出门。
她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去医院。李长青家在郊区,去市区的医院得上高速,出租车在荒野一路疾驰,到了医院,医院灯火透亮,像截然不同的人间。
小松到了住院部十楼,像往常一样去找成州平,可她到了病房里,只有空的病床。
病房干净整洁,有股消毒水的味道。
她回到护士站,问到:“020房病人呢?”
护士说:“他今天下午自己签字,提前出院了。他没跟你说么?”
小松错愕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事了,谢谢你们。”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实验楼的休息室,坐在冰冷的床板上,淡淡的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月光的温度,似乎也是冷冰冰的。
小松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发来的短信,祝她生日快乐。
十二点了。
失去父亲后,小松没有再过生日了,除了家里人,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日。
她静静看着椅子上的手机,她没有拿起它,拨通那十一位手机号的想法。
她等待的,是烈度纯粹感情,对方有丝毫退缩,都会侮辱她的勇敢。
她可以等待另一个人,却不能辜负自己。
小松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她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个骄傲的声音在说——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算什么,来质疑我,来评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