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没能躲开,被他打偏了头。
“疼么?”他的目光,像冷冰冰的刀子。
小松很想反驳他,讽刺他,可她害怕自己的语言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她一直是个任性自我的孩子,不顾后果地去喜爱,去憎恨。她可以狡猾地去欺骗所有人,躲避责罚,直到这个男人出现,他凭着敏锐的直觉看透了她,残忍地揭穿了她。
如果她可以预知这个男人会看到她全部的伤疤,也许当初她便不会那样果敢地追寻。
可是,尽管他用严厉的方式惩罚了她的任性、自私,他依然是她充满遗憾的年纪里,唯一没留遗憾的人。
小松嘴巴张了张,又合住了。她抱着膝盖,想了想,才轻声说了一句说:“有你这么对病人的么。”
“我现在就想把你扔湖里去。”
小松瞪圆眼,愤怒地看着他。同时,她也惊地发现,自己失去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回来。
她眼珠子一转,看到成州平放在隔壁床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一些薯片和饼干。
她心一软,说道:“要不然,你把吃的放下,先走吧,我没事了。”
成州平往后坐在那张床上,掏出烟咬上,正当他点燃烟的时候,小松提醒他:“医院里不能抽烟。”
成州平说:“轮得到你管么。”
此时成州平身上的疲惫感,前所未有。
小松的目光随着成州平点烟的手而移动,打火机的火苗递到烟头上,随后熄灭,烟头亮起一抹亮桔色。
成州平点烟的时候,眉头会皱出一个川字。
她就这样观察着成州平抽烟。
小松心想,还好他总是又凶又傲慢,如果他对她再温柔一点,她一定舍不得他。
他们一言不发,谁也不理睬对方。电视里春晚已经换了好几个节目了,十点半的时候,演的是一个小品,小松看进去了,她也跟着春晚底下坐着的观众一起笑了出来。
成州平瞥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也转移到了电视机上,不过他不觉得小品有多好笑。
他们看着同样的电视节目,反应截然不同,一直到十一点五十九开始新年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电视机里播放着全国各地的烟花画面,医院里听得到烟花爆炸的声音,但是它被四周的高楼围堵起来,什么都看不到。
成州平看着向窗外望去的小松,问:“想出去看烟花么。”
小松说:“等我们出去,人家都结束了。”
成州平烦躁地说:“你到底想不想去?”
她看了他半天,轻轻点了点头。
小松提前办了出院,办理出院的时候,又被教育了一通。
她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来都是家长老师用拿她当榜样,去教育别的孩子。
今天她遭受了人生中最多的批评教育,今夜还上班的护士脾气有点暴躁,光教育她还不够,连带着成州平一起教育。
“小情侣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至于闹这么大么?”
成州平听出来,对方是以为他欺负小松了。他也不能辩驳什么,只能老老实实挨训。
小松坐上车,后知后觉道:“刚才的护士姐姐误会我们是情侣了。”
误会...
成州平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信不信我把你扔这?”
“你扔吧,我打车回宾馆。”
成州平嘴上说要扔了她,但没有付诸行动。他阴着脸开车,小松发现这里是出城的方向。
过年路上本来就没人,越往郊区走,越有种寂静岭的阴森感。她不由得握紧安全带,“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奸后杀吧。”
小松后背发凉。
“现在知道怕了?自己找死的时候怎么不怕?”
小松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那不一样。”
自始至终,成州平都没有问她那样做的原因。
本市的郊县富庶,各县都会有自己的烟花晚会,这是成州平以前过年执勤时候知道的。
郊区有大大小小的丘陵,是观测烟花的绝佳场地。
成州平打开车灯,从路边树丛里的小道开进去,一路开上山顶,正好赶到最后一个郊县的烟花尾声。
女孩子都喜欢烟花这种漂亮又短暂地东西,小松也不例外。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认真望向前方与她视线平齐的烟花。
成州平准备了一些要跟她说的话,可在这一瞬间,他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