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现在还没有人进来,蒋含光关上门的那一刻,小松开始浑身颤抖。
她靠在冷白的墙壁上,像是失去所有力气,双手捂着脸,弓着身体,一遍又一遍深呼吸。
她听到自己浓重的气息声,她想,自己还是需要更坚强一些。
因为之前在丽江小松的见义勇为,蒋含光意外和她邂逅,他对这个女孩有着天然的好感,后来的重逢,让他学会一个美妙的词语:因缘际会。
种种原因之下,他和小松相处起来,比他和别人的相处更加自然。
尽管两人的年龄、阅历、背景都不相同,但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平等的。
这种平等,在今天,第二次被打破。
第一次被打破,是在去年冬天,他在病房撞见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蒋含光知道,如果今天被议论的人是自己,他不会有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他心疼地抱住她,“你没有错,相信我,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小松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她扶着蒋含光的手臂,说:“准备开会吧。”
蒋含光笑了:“你满头鲜血,还惦记着开会么?”
在他的眼里,她已经头破血流了。
小松说:“要不然呢?”
蒋含光由衷感叹:“brvo!”
会议室正门旁边,有一道小门,那里是一间储物室,小松走进储物室,从里面抱出几瓶矿泉水,挨个座位分发。
蒋含光也抱出来几瓶水,在会议桌上摆完一圈,正好剩下一瓶,他拧开瓶盖,递给坐在会议室后排椅子上的小松。
小松说:“不想喝。”
蒋含光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瓶口送进自己口中:“你知道么,玫瑰有罪,不是因为它带刺,而是因为它太过鲜艳。”
受他成长背景的影响,他具有浪漫的文艺和哲学思维。
可他忽视了,小松是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比喻。
她诚实地摇头:“我不知道。”
“感谢你,我今天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鸡同鸭讲。”他努力摆出一个笑容。
经过一段时的缓解,小松已经复原了。她对蒋含光说:“刚才谢谢你。”
他们都知道,蒋含光刚刚用了一种成熟而体面的方式,帮她解决了大麻烦。
刚才,要是没有蒋含光说的那一番话,那些人,离开这栋大楼,回到他们各自的生活圈,会继续提起这件事,让流言蜚语一直发酵,直到最终,学校会为了安抚大多数学生,取消小松的留学资格。
蒋含光说:“我可没帮你什么,你谢我干什么。”
小松对他莞尔一笑:“谢你刚才帮我发水。”
几分钟过后,蒋含光的团队和院方代表、药企代表陆续到来,他们坐在会议桌上,小松这些学生只能坐在后排旁听。
抗癌药物出海一直是我国药企的一大使命,也是近几年的新风向。
蒋含光家的企业,从知名度上来说,自然比不上那几个大型药企,他们也没有独立的研发团队,但在其它企业忙着攻占全球市场的时候,蒋家的企业深耕于欧洲本土市场,高新挖来了其它药企的市场人才,组建了一支专精化的市场团队。
这场会议中,蒋含光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他说了很多药物海外上市的专业术语,底下学生都在忙着记笔记。
或许他们也知道这些内容,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做笔记,只是不让自己看起来不专业而已。
小松无法集中于和她无关的会议中,她的笔尖一直在本子上乱涂。
她一直在想出国读博的这件事。
出国留学是好事,更是大事。她在公示名单以后,就告诉了李永青和林广文他们,当然,他们也为她感到高兴。
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只要是她认定的事,她不会顾及任何人的说法,也不需要别人的意见。
可她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毫无顾虑地去做一件事,她正在止步不前。
她要想办法告诉成州平。
在过去的四个月里,她的生活被学业和各种琐事填满,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个礼拜,后来想起成州平的时候,其实不多。
这个名字,只会在她遇到重大人生节点的时候,突然出现。
比如现在。
蒋含光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lcense out是省时省力,我们以前公司也帮别人做过,但你们做药物出海的初心,是为了长远地在海外市场站稳脚,这和其它企业有本质的区别。我们虽然是一家外企,但我们蒋家,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我们希望在世界市场上看到更多中国研发人员的面孔,而不是粗暴地掠夺去你们的研究成果。我们公司愿意,也乐意成为中间人,帮助你们进行自主出海。”
蒋含光一番“大有格局”的发言引起掌声雷动,
小松茅塞顿开:中间人!
对!可以找中间人!
她和成州平,虽然不能直接联系,但是他们有中间人。
她立马拿出手机,翻出老周的微信,输入:「周叔,我有事要找您,看到微信,麻烦回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