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垂下的绸布不过两掌宽,只消在座之人有意低头去看,便可望见二人纠缠的足。
然而宋濯的脸上仍旧一片冷淡肃容。
好似孩童一般缠着她亲近的人不是他一般。
被他触及的足腕有些酥麻,姚蓁不敢再轻举妄动,恐他再做出什么动作来,心不宁地捱着漏刻。
许久之后,谈论着的政事终于告一段落。
姚蓁心中发颤,被宋濯勾着的腿有些发软。恐有人注意到桌下,她试探着要将足收回,宋濯却一脸淡然的纹丝不动。他并没有用力,可高大的成年男子的力气又怎是姚蓁一个女子能够轻移撼动的。
她抬眼横他,因为有些愠怒,眼眸中蓄着一点水光,那一眼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像是在娇嗔。
好在姚蔑正同谭歇交谈着一些琐事,皆没有注意到这边情形。
宋濯眼眸转向她,唇角勾起一抹不大明显的笑意。
姚蓁看的心中有气,心思转了转,既然挣不动他,那她索性不挣,上身仍平稳的端坐着,却转而用足踵去戳他劲瘦的小腿。
宋濯果然一怔,眼眸似笑非笑地睨向她。
姚蓁见有成效,心中有些得意,才要作口型同他说些什么,一旁的姚蔑忽然唤:“皇姐。”
她吃了一惊,轻颤一下:“……怎么了?”
她的色微微有异,但端坐如常,姚蔑便也没多想,笑道:“方才同风眠闲谈,方知他与皇姐颇有渊源呢。”
风眠,是谭歇的字。
姚蓁看向谭歇,他亦浅笑着同她对望:“是。公主前岁辅佐先帝巧破一桩杀人受贿案,歇之父兄才得以清白,公主,是歇的恩人。”
姚蓁回想一阵,隐约有些印象,但她记得当时自己只是偶然听闻案件诡,便随口在父皇面前提及,她记得真正侦破的人……
她抬头看向宋濯。
宋濯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一幅清冷出尘、不闻世俗的模样,显然是不愿解释。姚蓁便含笑应下。
姚蔑低声说了句什么,谭歇从座位上起身,隔着一张桌案,走到姚蓁面前,行了了大礼。
姚蓁受下他这一礼,轻轻拽了一下宋濯的衣摆,示意他松开她。
宋濯慵慵地收回腿。
姚蓁站起身,本欲还礼搀扶他,怎知方才同宋濯对峙太久,腿有些麻,轻轻移步,腿弯便一软,险些跌回座椅中。
好在,身旁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的腰,将她扶稳,她撞入那人的宽阔的臂弯中。
她扑簌着抬眼,眼中如清澈湖水泛起涟漪,对上宋濯粲然若星的眼眸。
宋濯以慵慵优雅的仪态环着她的腰身,几乎是将她圈在怀中,两人的发丝缭绕在一处。
即使姚蓁已经站稳,宋濯亦没松开她,反而将她往怀中揽得更紧,冷沉目光看向对面的谭歇,长眸微眯,像是在宣誓主权一般。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两人之间不太对劲,早有机灵的小黄门将谭歇扶起。
经此一变,谭歇仍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只是眸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宋濯扣在姚蓁腰侧的那只手上。
那只冷白有力的手,正在轻轻揉抚公主纤细的侧腰。
第5章 心动
绫罗软绸的宫绦, 被如玉的长指抚出一点不甚明显的褶皱,像姚蓁清湛眼眸中泛开的水波。
宋濯玉树临风而立,仅瞧着他清冷禁欲的脸, 丝毫看不出他此时是在做着这种沾染着暧.昧狎昵意味的举动。
然而他扣着姚蓁的侧腰,眉宇中一派清风朗月的坦然, 除此之外再无逾矩的举动,好似仅仅是为了搀扶险些歪倒的公主才这般做一样。
——如果不是他迟迟未曾松开姚蓁的话。
谭歇失地望着抚在姚蓁腰间的那只手,直至宋濯发现他的视线, 五指收紧,以一个既有些亲近,但不至于过于亲密的距离,将姚蓁又往自己怀中拥紧一些, 清沉的目光望向谭歇。
他这动作做的十分自然,仿佛此前做过无数遍一般, 自然到令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他和姚蓁本来就应该如此。
谭歇抬眼同宋濯对视, 隐约有对峙之势。
宋濯面沉如水, 与他目光相触的瞬间,眉尖恍若忽然落了一场大雪, 雪花攒聚, 冷的凌厉,周身气场也在一瞬间冷冽强势地令人屏息。
同样是男人, 宋濯自然能看破谭歇眼中对姚蓁非同一般的情意。
那是他难以忍受的旁人对她的觊觎。
他的气息太过强大,强大到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地步,殿中人皆察觉出氛围的冷凝, 纷纷侧目而视, 随后便注意到, 宋濯将公主扶稳后,一直没有松开手。
姚蔑看向相拥的二人,惊疑不定。
姚蓁对宋濯是何等的熟悉,感知到他周围气势的变化,自然知晓因何而起,心乱如麻,恐他因不合时宜的掌控欲,当真要在此时求娶,略一思索,微微踮脚,红唇贴在宋濯耳边,轻声道:“你若当真想娶我,意味着要失去什么,你应当清楚。你难道不想掌权了吗?”
宋濯情恹恹倨傲地听着,待她说完,他睨向她,与她潋滟眼眸对视一阵,伏在她耳边,轻笑道:“殿下,焉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的气息洒在耳边,将姚蓁鬓边的碎发吹得微微拂动,有些痒,姚蓁望着他黑亮的眼眸,揣测他的意思,美目忽而圆睁。
宋濯漫不经心地咬字道:“权,于我易如囊中取物尔。眼下不可得,唯有公主点头应允。”
他话语中隐约带着点睥睨的意味,而他的确有说这话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