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宫婢立在姚蓁的榻前,为她拨着谭歇家乡进贡的木巽子(注)。
粲然的日光透过菱花窗落在她莹润的脸上,肌肤白的好似在发光,她又穿着一身妍色,愈发衬的肌肤凝霜赛雪,几名宫婢看向她时,都不禁为她的容色失,心中感叹不已。
瓷盘中已积攒着许多木巽子,姚蓁眸光扫过,捏起一小块木巽子往口中送,小口咀嚼,蓦地听到原本还在聊着趣事的薛林致,忽然打趣她道:“殿下,你喜爱什么模样的男子呀?”
木巽子肉质紧实,姚蓁未曾料到她问这个问题,与她对视,喉中一噎,没有立即回答她,端起瓷杯饮了一口水。
薛林致眼波转了转,避开姚蔑,悄悄贴在她耳边道:“我在江南时,那些瘦马,多喜爱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说是这样的男子,床上功夫了得。但她们又不喜过于高大的,说是承受不住。”
她性子爽朗,口无遮拦,姚蓁又并非未经人事之人,听清她口中所说,美目微微睁大,耳垂立即红的如同滴血,脸颊上也晕开热度。
姚蓁只接触过宋濯一个男子,听到男女之事,无可避免的想到他。
忆起以往相处时的种种,她指尖不仅微微蜷缩。宋濯身量高大,虽然看着清心寡欲,但动|情发狠时……
的确让她承受不住。
薛林致见她脸红,以为她是羞怯,“咯咯”笑了两声,眼波流转,示意姚蓁看向窗外。
姚蓁定了定心,转眸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
日光灿然明媚,将窗外通往殿门的玉阶照耀的熠熠生辉。
玉阶之上,两道如松如圭的身影,正并肩行走,肩膀与肩膀之间隔着一步远的距离,两人皆是一幅俊朗的好面貌。
姚蓁的目光,落在那道苍青色的身影之上。
薛林致轻声道:“殿下,你瞧这二人。宋首辅的身量未免太高一些,虽然容色更胜一筹,但未免使我们女子难以承受。但首辅瞧着像是寡欲之人,性子太冷,不知私下如何。公主如若挑选驸马,不若挑选谭学士那般身量的,性子又温润,懂得体贴人。”
姚蓁心不在焉的听着,轻轻啮咬娇艳的红唇,目光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落在谭歇身上,始终看着宋濯。
宋濯似有所感,微微抬眼,清凌的视线隔着窗格,精准无比地同她的视线对上。
姚蓁心尖微颤,但知晓他看不见她,眼睫扑簌两下,收回视线。
不多时,黄门来报,姚蔑将两人请进来。
气度不凡、身量颀长的二人,迈步行至殿中,原本空间宽敞的宫殿,没由来的显得有些窄小起来。
二人对姚蔑行过礼,又对姚蓁行礼,像是在鼓劲比较什么一般,礼行的一个比一个优雅标准。
谭歇望见姚蓁手边的木巽子,行礼时,温和一笑。
宋濯的色则是一贯的清冷恹恹,行礼后,没有落座在姚蔑赐的座位之上,反而立在姚蓁身前,清沉的视线睨着她。
薛林致经受不住他冰冷的睨视,从姚蓁身旁的榻上起身。
宋濯没有坐在姚蓁身旁,只单单立着。
他身上冷冽的香气缭绕向姚蓁,姚蓁虽危坐着,没有看他,但想到不久前薛林致说过的话,又被他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看着,她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此时在殿中之人,或多或少有些畏惧宋濯,只有谭歇落座后,温声提醒:“宋兄,为何不落座?”
宋濯缓声婉拒:“濯有些话要同公主言说。”
姚蓁掀起眼帘看他,眸光潋滟。二人目光甫一相触,便有些隐晦的缠连,将外人隔开。
她感受到两人之间一些细微的、特的转变,轻声道:“但说无妨。”
宋濯便同她汇报公主府建造进程之事。
其余人见此,插不上话,便不再关注他们。
宋濯说着说着,昳丽的眼眸微动。
姚蓁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虽然有所预料,仍不可避免的心尖一跳。
宋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用低磁的气声道:“臣其实是想说,数日未见,甚为思念公主。”
那气息洒在耳边,带起一小片酥麻,连着脊骨、腰身,都酥麻的发软。
姚蓁鼻息乱了一拍,指尖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袖,像是在制止他退离她。
宋濯喉间轻笑一声,屈膝蹲在她身前,粲然若星的黑亮眼眸看着她,忽然问:“公主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姚蓁当然记得。实则这些天,她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日子的到来。
——一个可以试探宋濯的机会的到来。
她浓长的睫羽遮住眼眸,轻眨两下,将眼眸闪动着的情绪敛净,才同宋濯对视,水润的红唇一张一合,柔声邀约道:“是你的生辰。嫏嬛宫中备好美酒,要去饮一杯吗?”
第7章 生辰(上)
日光透过菱花窗, 洋洋洒洒落在姚蓁发上、身上,将她的白皙的脸庞勾勒出温暖的柔和线条,格外娇妍。
她的嗓音极轻极柔, 如同触手温润的丝帛,被风吹得微微拂动, 勾在人的心头,惹人心尖发痒。
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音量,邀约他赴宴。
宋濯微微仰首看她, 目光带着一点探究与审视。
姚蓁鬓边佩着一枚步摇,琳琅的珠宝折射着日光,璀璨地落在宋濯黑沉的眼眸中,令他的瞳仁泛出异的粼粼光晕。
他沉默着, 令她等了太久,姚蓁眸中泛起波纹, 面上浮现出一丝娇气的催促,微微倾身, 水红色裙绦堆叠在宋濯的苍青色的衣摆上, 顺着他弯曲的膝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