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轻蔑地笑了两声:“是啊,不然还有谁能威胁到他?宋韫以他封锁宫城、妄图囚禁你为要挟,迫使他饮下蛊毒。宋濯遇事精明的很,唯独一触及同你有关的事便不再清醒,想也不想便饮了毒。啧啧,他何曾想到,我早就将消息透露给你了呢。”
姚蓁越听越不对:“宋韫是如何得知宋濯之事的?”
秦颂被她问的一愣,古怪的看她一眼,解释道:“世家根系庞大,势力盘综错节。他宋濯能做到的事,世家亦能做到,甚至做的比他还要严密。宋濯自以为做的不知鬼不觉,实则那段时日,世家早便拦截了四方各地传来的信件,将宋濯蒙在鼓里,利用他的弱点,耍的他团团转。”
——信件。
听见这两个字,姚蓁心中蓦地一紧,下意识地放缓鼻息。
秦颂此话说的模棱两可。
但姚蓁稍一思索,微微睁大双眼。
那些她始终想不通的执念,在这一瞬豁然开朗。
那些送往望京的信件,是被世家拦截的!
也就是说。
骊兰玦的信件,亦是被他们拦截,同宋濯并无干系。
秦颂冒险将信件给她,透露给她宋濯掌控宫城的讯息——
想来是一场精心设计过的骗局。
姚蓁的思路空前的清晰。
在短短一瞬间,便想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濯的确作出封锁宫城之举,想将她困在身旁,这并不假。
可他从未动过害人之心,姚蓁也正是相信他的为人,才从未疑心过他的举止。
世家精准地找到他们二人的薄弱点,蓄意设计,将宋濯封锁宫城同世家拦截信件这两件事混淆,使他二人反目,继而利用她来制衡宋濯。
一直深埋在姚蓁的心底的疑云,
终于在这一刻拨云见月。
她懊恼又气氛,心中钝痛,望着面前伤痕累累的宋濯,几乎不能维持面上的平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秦颂极快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瞥她一眼,话音一转,风轻云淡的将方才的话抹去,啧啧感慨道:“他以为你死了之后,发了疯劲,处置了朝中同你作对过的许多人,疯狗一样不知疲倦,日夜勤勉政事。如今中了蛊毒还口口声声唤着你的名字,可见对公主你的执念,当真是极其深刻。”
姚蓁轻轻笑了一下,眼中泪花隐现。
这一声笑,是她发自肺腑的笑,落入秦颂耳中,则是饱含嘲讽的笑声。
他得意无比地踢了一脚锁着宋濯的锁链,跟着笑了两声。
而姚蓁忍着泪水看着面前的宋濯,听了秦颂轻飘飘的三言两语。
在一瞬间便想通宋濯那般做的深意。
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病重之时,宋濯允诺,如若她有事,他必定舍命相陪。
以宋濯对她的执念,他又怎会独活,定是打算尽快料理完琐事,好快些同她重逢。
宋濯知道她想要这天下安宁。
她想要,他便鞠躬尽瘁,凿出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
秦颂见她伫立着,良久没有动静,便自言自语嘟囔着:“他清理朝堂,对朝政的确有益。但朝中世家中人势力众多,他的举动动了世家共同的利益,世家协力同他作对,才造成现今这般混乱的局面。”
他啐了一声:“也是他活该!”
姚蓁听见他嘟嘟囔囔的一番话,心中微动:“你总是将你自己同世家分开,想来并不归属于世家一派?亦或是世家不曾接纳你?”
秦颂闻言,面色微变,色有些不自然,再不肯多说半句,顿了顿,才抿着唇收敛了情,转而道:“说的太多,浪费了许多时间,还是先以要事为紧吧。”
姚蓁若有所思地颔首。
秦颂道:“宋濯所中之蛊,又名‘真言蛊’,有子母二蛊。宋濯身上的是母蛊。此蛊顾名思义,毒性不大,不会伤人性命,但服用者遇见持有子蛊者,问则无所不言,否则将承受钻心之痛。宋韫欲利用此蛊从宋濯口中套话,怎知他无论怎样问,宋濯皆不肯同他吐露半个字,口中唯一说出的便是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来,递给姚蓁:“宋韫便让我带你来,试着让你持着子蛊向她套话。你试试吧。”
姚蓁接过子蛊,掌心霎时一片冰冷,极致的寒意冻得她的手失去知觉。
与此同时,她嗅到了一股刺鼻的、近似酒香的气味,一种阴森的恐惧忽地直击她的心底,缓缓蔓延。
秦颂见她僵住,连忙手忙脚乱地揪着穗子,将香囊提起,语速飞快地提醒道:“松手!不能直接触碰!”
姚蓁面色微变,点点头。
待手上的冷麻过去,她压下心中无名的恐慌,动作小心地提起那香囊。
“你们想让我问什么?”她道。
秦颂招招手。
守在暗处的暗卫上前来,低语一阵,秦颂听罢,对姚蓁道:“你且问一问他,传国玉玺在何处。”
姚蓁便提着香囊,看着静默如玉雕的宋濯,将此话重复一遍。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落在宋濯身上,等待着他的回复。
水牢中静默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