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眉梢的细微动作,即使极其细微,但无一不在向姚蓁彰显着他很痛。
姚蓁的心口仿佛被拧了一把。
他冷着脸,疾步上前,闷着一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的和缓,低声打断秦颂:“先前不是说,不再伤他的么?”
她没有注意到,她此言一出,宋濯眸光闪了闪,唇角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
像是如愿偷吃到糖果的孩童。
秦颂茫然了一瞬,转过身:“什么?”
姚蓁恼他不已,不欲同他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一眼也不愿再看他小人得志的脸,转而悄悄观察宋濯身上的伤口。
宋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虽然仍被镣铐锁着,气色瞧上去较先前好了许多,衤果露在外的肌肤,亦没有过于明显的伤口。
他这般静静地站着这里,乍一看,并不似阶下囚,反而像是来巡视牢狱的一般。
姚蓁见他如此,才放下心来,缓缓掀起眼帘。
她看着他时,宋濯亦用一双粲然如星的眼眸望着她,清沉的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柔情。
视线的交汇,不过只在一瞬。
姚蓁眨动一下眼睫,问秦颂:“此次让我前来,所为何事?”
秦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着宋濯的面,毫不避讳道:“宋韫说,宋濯体内的母蛊似乎已经死去,所以才对子蛊的召唤没有感应。”
姚蓁心尖一跳:“所以?”
“他让我剖开宋濯胸口的皮肉,看一看那母蛊是否还活着。” 秦颂猛地偏头看她,眼中迸发出几近癫狂的光芒,古怪的笑了两声,“我想着这般好戏,定然要你在场看着才够解气。”
他的目光落在宋濯的胸口,面容渐渐扭曲:“对了,你不是恨他、厌他吗,或者,你亲自动手,如何?”
水牢中的气氛,在秦颂话音落下后,猛地降至冰点。
第0章 落定(二合一)
水牢中阴寒无比, 墙角堆着各种刑具,墙面上渍着黑黢黢的污迹,仅仅是让人看上一眼, 便忍不住心中发毛,胆战心惊。更毋庸提身处其间。
即使如今是炎炎夏日, 牢中那种黏腻的水腥气不曾消减半分,一经入内,刺骨的湿寒便牢牢地吸附到人身上, 挤入人的鼻腔,令人胸口发堵。
像是进了湿冷的水窖。
而姚蓁听罢秦颂的一番话,便觉得那死沉沉的凉意好似径自刺进了她的心中,令她心中寒气横生。
她僵了一瞬, 转头看秦颂,低喃道:“你说什么?”
“没听明白吗。”秦颂古怪的一笑, 笑吟吟的道,“让你剖开他的心啊。”
他似乎是竭力想对姚蓁作出一个笑来, 可他的五官不受控制般有些僵硬的狰狞, 两厢冲击之下,他的表情十分扭曲, 令姚蓁头皮发麻。
姚蓁别开视线, 强忍着惧意,瞥了宋濯一眼, 佯作厌恶道:“我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剖他的心来弄脏我自己的手。”
秦颂听了她难掩厌恶的一番话,哈哈大笑。
他覆在宋濯耳边, 拍了拍他的肩头, 阴阳怪气道:“被心爱之人讨厌的滋味如何?”
宋濯不声不响, 不着痕迹地轻蹙了下眉。
任凭秦颂如何作妖,他都不曾分给他半个眼,只情淡然地、专注地望着姚蓁。
秦颂见他反应淡淡,失了兴致。转而摸了摸腰间佩剑的剑柄,想到什么,温润一笑,对姚蓁道:“你来剖还是我来剖?”
姚蓁情凝重。
似是思忖一阵,她才缓声道:“先前母蛊不应,许是因为他陷入昏迷之中,如今他既已醒来,不若将子蛊拿出,我们再试一次,看看有效与否。”
她这话挑不出什么错处。
秦颂听罢,思索一阵,将子蛊递给她。
姚蓁示意他走开一些。
秦颂望她一眼,挑了挑眉,慢悠悠地走到她背后。
姚蓁提着装着子蛊的香囊,深深提了一口气,掀起眼帘看向宋濯,眨眨眼,用口型对他道:“配合一下。”
宋濯轻轻眨动一下浓黑的睫羽,没有说话。
水牢阴湿昏暗的环境中,他的俊容没入半亮半昏的光线中,情莫辨。
姚蓁用余光睨了秦颂一眼,清了清嗓子,缓声将那日宋韫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重复一遍。
她不知道,此时背后的秦颂,正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来回地看着她与宋濯。
他的视线宛如一条毒蛇,像是在寻觅什么,手指不住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宋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深邃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狠意。
秦颂嗤笑一声,阴森的目光看向姚蓁:“公主。”
姚蓁本就心中惴惴,闻言僵了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