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正浓,母子两个在三楼的露天花园中一同用了午餐。
“她去工作了?”温有宜问。
“有新电影要上,要出席一周的路演。”
“你不包场?”温有宜唇角含笑。
怎么回事?谈一场恋爱,怎么个个都有胆量来揶揄他?
商邵不让温有宜占上风,色自若,很坐得住:“现在是点映,等正式上映后再说。”
“什么是点映?”温有宜问。
“点映就是……”商邵顿住,无奈地看着他母亲:“你明明知道。”
这些年,除了明宝外,温有宜是最关心商陆和柯屿事业的,她甚至连怎么玩超话都会,怎么能不懂点映?
温有宜捏着刀叉,扑哧一笑:“真难为你,从来不看电影的。”
商邵笑笑:“没那么难。”
温有宜昨天没跟应隐聊得太深入,今天没了顾虑,问商邵两人是怎么认识、怎么开始交往的。
商邵略了那荒唐不正确的一亿合约,将其余事一五一十从头说了。
“好啊,拍广告片就记住了,你倒是沉得住气。”温有宜瞥他一眼,似乎嗔怪:“早让陆陆和小岛帮你介绍不就得了。”
也是,早说了,她能免去好几百个为他焦心的日夜,也不必为了他把整个南中国的富家千金都物色遍了。
“那个时候还没清空自己。”商邵轻描淡写地回。
惊鸿一瞥,她一直住在他心里。但他不愿提早接近她。他不愿将来,她问他“你跟我接触,是不是为了散你失恋的心?”时,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温有宜微末一怔,抿了抿唇,目光温柔:“你就是把感情看得太严肃,爷爷让你不要蛛网自缚,一点也没说错。不过……也好,总归是好的。”
佣人上来,换了壶新的茶。
“不过,你确定你现在清空了?”温有宜唇抵杯沿,忽然想起来问。
“当然。”商邵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指,有些意外:“怎么这么问?是我哪里表现得不对?”
温有宜是局外人,都能有这一问,那身处局中的应隐呢?是不是他确实有哪里忽视了,应隐其实心里一直有根刺,只是体贴地隐而不发?
“不,”温有宜想着,拿出手机:“我是看你朋友圈……”
她没再说,而是一直往下滑,直到几百屏后,她找到了一张两三年前的照片。
“你看。”
画面上是两个人的背影,在明媚的花园里。他打横抱着于莎莎,正迈步往前。于莎莎两手圈着他脖子,将脸埋进他怀里。
商邵扔下毛巾,接过手机,不过瞥了一眼便还了回去:“忘了。”
他甚至连忆一忆这照片的时间地点、阳光空气,所为何事、所属心情,都懒得。
“我也是那天晚上睡不着,突然想看一看你的日常。”
商邵笑了笑:“别浪费时间,给我打电话就是了,我很少分享生活。”
“知道是知道,不过关心你、想你的时候,又总忍不住看看。”
虽然宁市跟香港离得不远,但他还是笑了笑:“好,那我以后多发。”
一边说着,一边解锁了自己手机,点进朋友圈,预备将这条朋友圈删除。
即将删掉时,他住了手。凝眉。
应隐有没有看到过这条?
她看到过的。
商邵记性太好。记得两人还没在一起,单单吃过顿晚饭的关系,那时应隐回了家,午间喝醉,胆子很大地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里醉意朦胧没头没脑地问,“商先生抱得动几斤的女孩子?”
他一下子没了动静,当然要被温有宜看穿。
“你看,你以为你清空了,在别人眼里未必。”
商邵觉得冤枉,安静一息,笑着摇了摇头:“真不记得了。”
微信不是他常用的社交软件,在来宁市前,他很少使用。也许那天是突发想顺手发了,之后也没当回事。至于分手后,既然不记得发过,自然不会记得要去删除。何况两三年前的东西,他自己都不会去翻,怎么会料到别人有这耐心?
温有宜“嗯嗯”两声,云淡风轻地啜饮着茶。
商邵抿唇深舒一口气,手指扣进领带结,拧了一拧。
过了会儿,当着温有宜和几个佣人的面,康叔听到他问公务机执飞回来没,并让他转告机组降落到香港机场。
温有宜用银色小匙搅动着彩绘刺玫的红茶杯,将当中新加的奶搅化开,微微笑着,想了一阵商檠业年轻时的模样。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商檠业的影子。
商家男人看来都一样,一个两个三个,谈起恋爱来都追着对方跑。
回忆了一阵,温有宜抬起脸,帮他开门见山:“你今天放下工作跑一趟,想跟妈妈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