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几乎挨到房门墙根了。
听到里头的老夫人颤抖地怒喊:“不可能!张得,为私吞我们张家家产,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看张力他信不信!”
“呵,我总有叫他信的法子。四十年前,你这好相公上京走商,路过兖州,看上一商户女儿,见她貌美如花,便动了心思,花言巧语诓骗她,骗得她离家出走和张树私奔。可谁料,张树把人骗到徽州,就借口跑了!随后那女子有孕,颠沛流离,被人牙子拐卖入青楼,整整十年,才被双亲找到……女子回家后,苦寻张树三五载,最后却得知他早已回了惠息县娶妻生子……”
男人语气平静,可一字一句都压抑着满腔怒火。
“老夫人总不会忘记三十年前,有一小厮拿信物上门来寻张树,之后被你拦截取走信物之事吧?”
“你……你竟然就是那娼妇所生之子……”
“娼妇?真是可笑!若不是张树这畜生,我娘亲如何会沦落到那般下场?我出生青楼,从有记忆起,我娘就不停地对我说张树的所有事!他的一切我都死死地印刻在脑子里,所以,当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认出了他!”
张得言语全是愤怒,讥诮:“可悲的是,我娘恨了他几十年,他连我娘是谁都不记得。最后我娘在怨恨中死去,到死,她都抓着我的手,要我去找张树,为她讨个说法。”
“我娘要的不多。她就想问问张树,为何要背信弃义,为何要将她卖入青楼!”
“那……那也是老爷子作的孽,你为何要对穆儿下这般狠手?”
张老夫人似乎放弃为丈夫辩解了。
她声音沙哑艰涩。
对着张得就苦苦哀求:“穆儿是无辜的,你要这张家家产,便拿去!你要怨我当年阻挠你娘寻老爷子,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放过穆儿!”
“我娘亲,就是因为你的阻挠,才活生生被气死。这笔帐,我自然是要同老夫人你算。”
张得冷笑,“至于你儿子,从我入府那一日开始,他便没将我当人看,如今我让他尝尝不做人的滋味,又何不可?”
“来人,给我抓住张穆,将他双腿打断!”
“不!”
张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大叫。
屋子里,很快传来张穆被硬生生打醒后惨叫的声音。
夏悠悠听得眉头一皱。
这张得,是来复仇的?
她看向裴晏,压低声道:“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们一定要插手?”
裴晏沉眸:“先静观其变。”
张力找他们合作扳倒张家。
主要还是因为张家的存在,影响到张力,损害了张力的利益。
而关键人物,还是张树。
张力一直没敢和张树明着撕破脸皮。
现在人一死。
就等于最大的威胁没了。
让他们来夜探张府,不过是怕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现下这情形,对张力来说,利大于弊。
先不管张得说的是真是假。
哪怕张家就此死绝。
凭张得这所作所为,张力也随便能找到辫子拿捏住对方。
不过,如果张穆死了,张得又被张力搞下来。这偌大的张家,很快会被瓜分瓦解吧?
看张力那样子,未必不会上来分一口。
夏悠悠想到这,对裴晏道:“这张穆还不能死。”
裴晏微微一顿,“铺子?”
夏悠悠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为了两间便宜铺子就随便管闲事的人吗?”
裴晏眸色一凛,正色问:“那就是你觉得张力靠不住了。”
夏悠悠点了点头,“张力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他给了承诺,但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张力可以搞掉一个张家,让惠息县的商会群龙无首。可张家所拥有的人脉,张力是不可能完全斩断的。而且……惠息县又不是只有张家这一个豪绅。如果张力真要出手分张家的一杯羹,其他豪绅肯定要人人自危……”
“张家,不能死绝。只能将它变得更好掌控。”
“嗯。”
裴晏低低应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屋内还传来张穆的惨叫声。
以及丫鬟们呼喊张老夫人的声音,好像是气急攻心,背过气去了。
裴晏和夏悠悠对视一眼。
两人竟非常默契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