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点点头:“放心吧,而下都能走动了,你就安心的去做客, 晚些回来都不碍事。”
秦小满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嘛, 竟叫人晚点回来。”
杜衡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担心我, 不易出门做客,那当好好耍乐才是。”
秦小满心里这才舒坦了些,又交代了杜衡几句,提着东西在他的目光中出了门。
其实他巴不得杜衡跟自己一起去走亲戚的,但是城里人家规矩多,到时候少不了借着亲戚的名义拿着两人的事情说嘴,大过年的闹得不愉快。
这朝留下杜衡一个人在家里心头还是有些过不去。
出门的时候秦小满惦记着杜衡,迟疑了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没带,可见着拎着的礼品,又没有落下。
“小满,快点!”
听到路上秦雄已经赶着板车出来了,秦小满赶紧跑了过去。
“照顾好自己!”
秦小满坐在牛车上跟杜衡使劲的挥了挥手。
“放心去吧。”
牛车上的李晚菊今日拾掇的很是体面,秦小竹也穿了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又圈上了那条自己爱惜的围脖,自顾自的整理着,没搭理秦小满。
堂叔算是他们秦家最体面的亲戚了,难得能去县城里走亲访友,他们自然收拾的好。
秦雄这几年在县城卖猪肉,也结识了些朋友,今儿上城里除却堂叔家里还要走别的几家呢,怕是要过两天才回来。
这朝带着媳妇儿和秦小竹,怕是想出去认认人,到时候能在城里说好人家就再好不过了。
“瞧你这难舍难分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要去外头做工好久才回来一样。”
李晚菊嘀咕了一声,见不得两人痴痴缠缠。
没等秦小满开口,秦雄先瞪了李晚菊一眼,斥道:“不想坐车就下去走路。”
李晚菊哼了一声,却还是去紧贴着赶牛的秦雄,今日欢喜出门,她不想吵架。
好歹是得了片刻安宁。
牛车上风大,秦小满捂着自己的脸,怕被风吹伤了,待到上了一截官道以后,他一拍大腿:“哎呀!堂叔叫我给他拿的酱菜给忘记了,我就说什么忘了一样!”
先前他去县城里卖酱菜剩下了两罐子,就送给了他堂叔,没想到他小堂叔还挺爱吃,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便让堂叔捎了话。
秦雄勒住牛商量道:“要不下回拿吧,这都上官道了。”
“不行,堂叔交待了的,忘了多不好。”
秦小满跳下牛车:“二叔,你们先去,左右时辰还早,我去拿了拦一辆牛车就来。”
秦雄想把人叫回来,秦小满却跑的飞快,今日雾大的很,眨眼就瞧不见人了。
他叹了口气,只好由着秦小满回去:“那你慢着些。”
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今日可算是停了,不过旷野上四处都还有积雪,天气也阴沉着,雾浓的不大看得清路。
杜衡在秦小满走了以后把家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他在自己睡的屋里翻出了这些日子卖年画攒的钱,半盒子的铜板,看着像是不少,一数却只有两百八十八个铜板。
就跟小孩子的存钱罐子一般,看着塞了一盒子,实则数额小,一块五角的总计也不多点。
他抱着盒子叹了口气,以前从来没觉得挣点钱会这么难。
有钱人赚钱容易,门路多,人脉广,苦的是平头老百姓,要挣一个子儿都不易。
所谓是资本的原始积累是最大的一个坎儿。
慢慢赚,倒是钱也会多起来,可眼下才这么点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够数目,他缺的是时间。
杜衡整理好盒子放回了柜子里,寻摸要再物色一点什么挣钱的营生,一边往自家地里去。
年夜里准备的饭菜吃了两三天已经把剩的全部吃完了,今儿起又要重新做。
家里只有一个人便是吃好的也不见得香,杜衡打算简单吃点对付一口。
这当原本就没什么菜,又一场接着一场的大雪,地里的菜都被冻死了大半。
杜衡摘了一颗包菜,外头的菜叶都已经冻坏了,扒开外头的叶子,内里还有些是好的。
他就在地里把雪冻烂的叶子给剥了,腐黄的叶子家禽都不吃,不如丢在地里肥土。
夹着雪的包菜冻人,杜衡扒了一半,正想搓搓手,忽而传来一声试探的呼喊:“阿衡……”
杜衡闻声抬起头,路边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男子,雪雾模糊了远些的景物,站在面前的人却瞧的清晰。
那中年男子一身交领厚锦,虽为男子常穿的墨色,身上也未有繁饰,但衣料在补丁穿横的乡野里,亦可瞧出男子不是寻常出身。
杜衡迟钝了好一会儿,仔细翻找着记忆里的面孔,最后生涩吐出了两个字:“舅舅?”
他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既是惊讶这人是原身的亲戚,又震惊会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你!可算是寻见你了!怎的弄成这幅模样!”男子确认没有认错人后,愁着一张脸上前抓住了杜衡的手腕,上下看着眼前一身补丁老旧素衣的人:“流落到这种地方,是吃苦了!”
说着男子直摇着头叹息:“家里既是出了事,你爹娘何苦瞒着没有早送信前来。唉,待收到你的信时,已逢年节,府上琐碎事云集,只当是问安信,哪知你家里遭逢如此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