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秦小满也坐得闲散了身子:“承意快满五岁了,我瞧着那些大户人家五岁的孩子都已经会写字作诗,承意虽然是个小哥儿,但家里又不缺孩子读书的一点银钱,还是让他读书识礼的好。”
“我原本想着你这个做爹的学问不小全然也是足够教孩子的,但上任以后公务繁忙,总不得那么多空闲,现在承意会的还是去年你在落霞县里教的那些。”
杜衡闻言把已经站的高高的承意搂到了跟前:“我也有心让他读书,先前总觉得孩子还小,不想让他没时辰顽乐自己的,而下快五岁了,也确实可以慢慢受点教。”
他们家既入了仕途,今也有了一点官身,后世子孙定然是要好生教导的。
孩子若是不知书,不识字,虽大环境下也不会有谁嘲笑,但多些本事在身上那也多一项傍身本领,出门在外也能让人知之教养。
要想经营个书香门第,子孙后代的定也要有些学识的。
杜衡和秦小满虽然都是良善秉性之人,可以对孩子言传身教,但一个是乡野出身的小哥儿,一个又是商户出身,自是不如那些个累世官宦人家通晓的礼数多,还得要专门的人教才成。
“承意愿意读书吗?”
承意点点脑袋:“爹爹给承意买了冰酥圆子,承意愿意。”
杜衡点了一下小崽子的鼻尖:“你这个贪吃鬼。”
秦小满道:“那是送到外头去,还是请人来家里?”
澹策盘腿坐在桌子一头,一巴掌下去拍碎一颗花生,粗手粗脚的把拍碎成几瓣的花生从灰灰里捡出来放在一边,准备给承意吃的。
一知半解的听到秦小满的话,一骨碌爬了起来冲到承意身前,张着胳膊把承意拦在身后:“不能送哥哥出去!”
秦小满看见壮小子耸着浓黑的眉毛,凶巴巴的像只小土狗,失笑:“你不过是还小暂且用不上读书,等你像哥哥那么大也一样要去读书的。”
杜衡索性把澹策也抓到了怀里,道:“好的夫子学究不好寻,专门教导哥儿姑娘的学究就更难找了,不管是出去也好,还是把人请到家里来,还得看能不能寻到人。”
“是啊。”秦小满道:“我先时到马家做客的时候也同马家人提过一嘴,许是他们并没有教导哥儿姑娘的打算,也都不晓得哪里有专门教导哥儿和姑娘的学究。”
县城是小地方,很多东西都不具备,更何况是秋阳县这般能温饱富足之人乃凤毛麟角的秋阳县。
“无妨,既说定了这事儿,我便好生留心着。”
秦小满点点头,两人没说好一会儿的话,食肆里头虽生意不错,但上菜却依然还是挺快的。
不多时方才出锅还冒着热气的菜就上桌了,小崽子喜欢的夏冰宴也一并端了上来,热菜冷食摆了一小桌子。
承意已经完全可以靠着自己一个人完成吃饭这一项伟大的任务了,他端着小碟子一边吃一边喂澹策,完全不用爹爹操心。
张着大嘴巴的澹策就像个桶,喂什么进去吞什么:“哥哥把不喜欢的青菜放澹策嘴里。”
杜衡觉着两个小崽子吃的有意思,也便由着两人自己吃去。
他夹了一块淋了酸甜汁的醋鱼挑了刺放进了秦小满的碟子里。
秦小满毫不客气,端起盘子把鱼肉都倒进了嘴里,又把盘子给杜衡推了推。
休沐日后,杜衡回了前衙的头一件事便是考课前来应招的吏员,当日天公不作美,清早上就响了雷鸣声,天亮的时候大雨倾泻而来,屋檐水都给拉直了。
杜衡到前衙倒是近,伞都不必举就能到理政堂。倒是衙门里的官吏从外头来上衙,多多少少都受了点雨淋,清早上诸人都有些狼狈。
原本预备是在衙场石坊前面试的,但是今儿个衙场上水都起股了,面试只有转到二堂去。
杜衡自是不必说做主考,另外又把各部门缺人的主事叫了来做陪选。
前来应选者有富足人家,但多数也都是些平民老百姓。
快到时辰,报了名前来应选之人都在二堂外头的走廊上排队等着,各自都擦着身上的雨水。
天公不作美大家体态都有些狼狈,想来县太爷可以理解,但即便如此,诸人也尽可能的想在面考的时候稍微体面一些。
“还没开始吧?”
“赶的正巧,马上唱名了。”
好心应话的人说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年轻人,浑身湿的跟落进了水池一般,一步一个水脚印在廊地上,半条裤腿都是湿的。
年轻人弯着身子拧着湿哒哒的裤腿,水一股股的拧出来。
“你这是不小心跌到了水池不成,如何打的这么湿?”
“我今儿一早从村里过来的,雨大路泥泞,鞋子半面都是稀泥。我想着与其泥腿子来县衙脏污了地板,干脆跳进了路边的水渠里洗了个干净,反正雨大都淋湿了,这天儿也不冷。”
男子大量了年轻人一眼,摆了摆头。
“江岂,魏佰,陈原林.......八人进门面选。”
念到名字的几人暗暗吸了口气,随着干员一同进了室中。
杜衡看了一眼一连领进来的八个人,让其落座以后由着干员发放测题。
题目不多,一半考的是以秋阳县为考点的题,一半是算术题。
杜衡让礼房典史监考,根据题目完成速度带着考题再到他的手底下进行面考。
然则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杜衡就见着一身就差衣领子没湿的江岂带着考题来了。
杜衡扫了一眼考题答案,未置可否,随后抬头看向年轻人,让江岂先做个介绍。
江岂一身水渍,虽夏日衣着单薄,但尽数打湿了还是有些重,像是有双手往下拽着衣摆一般。
他偷偷瞧了一眼端方清俊,一身正气体面的知县,微有了点局促,中规中矩的做了介绍。
杜衡在手册上记录了一二,又道:“可读过些甚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