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杜衡又给昔日的同窗师兄们书信了一封,年节问安,再祝春闱安顺。
此次春闱乃是新帝继位后的头一次会试,又经历了上一回春闱的事端,不必多说也晓得此次春闱何其严苛。
他也盼着他那些同窗友人苦读多年,能够早些金榜题名。
来时官途相见,也多一二亲切。
秋阳县里没几个举子赴考,为了鼓舞人才,杜衡拨了点银钱给正月便要准备着进京赶考的举子作为盘缠,也好叫清贫些的举子能够安心赴考。
春闱未在县里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是举子不多,前去赴考也静悄悄的,不似院试一般大批的读书人涌进县城之中,能够引起大家的注目。
开春后,倒是今年春播的热潮在县里掀大大。
二月种寒瓜、四月胡麻与棉花。
秋阳县开春早,气温高,在一贯播种的时节中,种子的下播时间都要比别地早个十天半月的。
农户按照时节将自家田地的应节庄稼播种下,分派出人手到秋末开的荒地上学种新作物。
杜衡亲自扛着锄头下地,给胡麻地起畦,作垄,以潮湿草木灰裹种撒播。
棉花地则把土壤处理出上虚下实,平整而疏松的状态。
荒地年末才开出,用筛子筛过土并无结块,点播种子除却肥力欠佳以外,疏松度上倒是适宜。
春色正好,杜衡每回下地做示范之时,地间热闹的都像县城一般。
“那处怎如此之多的农户?可是出了甚么事?”
官道上,一列车马缓缓行之,远见着山间低头上围着一大群提着镰刀,杵着锄头的农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回禀王爷,此番正是春播时节,是老百姓在农桑耕种。”
闻言,马上英武的男子睨了答话之人一眼:“本王虽是亲王,却也并非养尊处优而不知时节与五谷。”
冯万河立马自拍了下带着铁帽的愚笨脑袋:“听闻县里今年引了些新种子,知县带了经验丰富的老农在教初种的农户耕地下播。”
燕呈玦凝起眉宇,重复问了一遍:“知县下地教农户种地?”
此次他出京下巡各地囤兵的情况,并未曾大张旗鼓的宣扬,为的就是避免各地为了应检而做些面子功夫,届时囤兵的实际情况不得而知。
为此是要到了地方才通知当地的囤兵驻将前来迎接。
他听到这有些离谱的回话,头一意识便是此地的知县是在做亲民勤政给他看。
不过想着行程安排,又当是不会提前知晓才是。
但事无绝对,比如来秋阳县前,他便提早给亲信递了信儿。
眼前的亲信冯万河见着燕呈玦微压起的眸子,虽自是个粗莽的兵汉子,可也跟随了燕呈玦多年,主子的一些心思还是能揣度一二的。
他连忙道:“这知县绝非是末将亲眷老交情,也只是来了县里才相熟的。末将也觉得匪夷所思,做知县读书写字的文人,竟教起天天刨地的农户怎么刨地了!”
想着杜衡这两年在县里的作为,以及对冯家家眷的关照,既是燕呈玦都问起来了,他还是帮杜衡说了句好话:“不知王爷可还有些印象,秋阳县知县还是王爷当初提拔之人。”
燕呈玦闻言疑惑:“本王何曾提拔过?”
“陛下继位,地方官员大选之时,陛下曾派王爷做地方官员提选的主考,这秋阳县的知县便是王爷先时提选人之一。”
大选燕呈玦倒是记得,只不过当时他是各府巡选,要说确切的选了哪些人,任职于何处,他怎会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都提到了是他选的人,燕呈玦倒是起了一二兴致,叫停了队伍,他翻身下了马。
“爹爹去哪儿,我也要去!”
见着队伍忽然停了,马车里忽然探出了个小脑袋。
“撒尿你去不去?!”
听到自己爹粗俗的吐了句话,马车帘子又默默放了下来。
“种子一穴入三到五粒种子方可,入土一寸深为宜。”
“播种后,要时常松地保持土面疏松防止结块,一旦成结后便影响种子的发芽率。”
燕呈玦身形伟岸,虽是地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农户,但他还是从一众矮个儿的农户中瞧见了正蹲在地上同农户示范点种的人。
为中的男子虽一身简衣,乍看眼生的很,但当燕呈玦看见那张清隽的脸时,疏忽便有了些印象。
他记得先时在锦团府巡考时,确实有个相貌过人的年轻举子,学识不错,谈吐也好,他还特地出了考题做问。
这朝再见,颇有些视觉冲击,此人一派世家养尊少爷的模样,不想竟然还能提着锄头亲自抠土刨地,宣讲且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他方才听冯万河所言,还当是不过领着经验丰富的老农下乡来,由着老农宣讲,自己在一头监看,没想到真是自己动手来。
冯万河正欲清嗓让众人参拜,燕呈玦伸手拦住了他。
“不必打搅了,农桑时节不等人,又何须因这些虚礼而耽误了老百姓。”
燕呈玦欣慰,若是地方官员皆然如此,言传身教,想必我朝定然鼎盛。
他好脾气的抽出被农户踩住的脚:“进驻地吧。”
地里下种完毕后,已经是四月末了。
杜衡也不必再继续密集的下乡前去查看农户的耕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