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扔了手里的木匜,飞似也地逃了出去, 就像兔子被狼撵着, 逃得贼快。『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
“阿檀!”秦玄策霍然睁眼,抹了抹脸上的水, 站了起来, 恼火地叫了一声。
阿檀居然还敢从浴室的门外贼溜溜地探进一个小脑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心虚地道:“二爷您自己洗吧, 大夫说了, 您要清心寡欲,我看, 我还是远着您比较好。”
剑拔了出来,磨了半天,居然不得上阵!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秦玄策大步过去,恶狠狠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等我逮住你,你要没命了。”
阿檀惊叫了一声,转身就逃。
“刷”的一下,秦玄策气势汹汹地拉开了门,马上又“砰”的一下, 给关上了。
门外一群奴仆垂手侍立, 等候差遣, 听见开门的动静,齐齐躬身,恭敬地问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秦玄策全身精.赤,湿漉漉、水淋淋,哪怕他生性再骁悍,也没有勇气就这样直接杀出去,只得黑着脸,怒道:“没有吩咐,都给我下去,别杵在门口。”
奴仆们喏喏,赶紧退了下去。
可是,等到秦玄策再次追出来的时候,阿檀早就跑得没影了。
是年八月,大周三十万军马到了凉州,这其中就有秦玄策麾下直属的十万玄甲军。
先是时,长安接到严兆恭八百里加急战报,闻说突厥来犯,安北叛乱,大将军恐遭伏击、半道失踪,桩桩件件皆震撼,朝野上下为之哗然变色,高宣帝惊且怒,在金銮殿上拍案而起。
因魏王被困,深宫里的杜贵妃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几番哭得死去活来,叫高宣帝格外焦躁。
兵部紧急征调三十万军马,右骁骑卫大将军王开山为主帅,立即奔赴凉州。
但不曾想到,居然在路上就接到了凉州的捷报,王开山喜极而泣,仍然不敢懈怠,星夜兼程赶来,到了凉州后,自然将统帅大权交到秦玄策的手中。
秦玄策与王开山、严兆恭、薛迟等诸人商议之后,决定趁此时机,挥戈北上,痛击东西突厥,以解长年边患。
众人唯大将军马首是瞻,无一异议。
秦玄策再次持剑披甲,率部出征。
只有阿檀满心忧愁,在为秦玄策整理装束的时候,絮絮叨叨的:“伤还没好呢,又要出去,哪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又要叫人担惊受怕好长一段日子,那些个王将军、薛都督什么的,他们不能顶上去吗?总不能我们大周上上下下,就指望您一个人冲锋陷阵,那也太欺负人了。”
这个小女人一旦念叨起来,就像叽叽喳喳的小鸟,啰嗦个没完,听得秦玄策头疼。
他伸手过去,捏住了阿檀的小嘴巴。
“嗯嗯嗯……”阿檀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眼睛都瞪圆了。
“若留在这里,每天看着你,却要我清心寡欲,这日子简直没法熬,不如走远点,眼不见为净,落得轻松。”秦玄策似笑非笑地看着阿檀。
阿檀马上噤声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蕴含了无数委屈。
秦玄策笑了起来,抱了抱阿檀,温和地道:“好了,傻瓜,这回不用担心,你家二爷很厉害的。”
他的怀抱宽阔结实,带着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温和。『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阿檀的心又开始乱跳。
只是轻轻的一个拥抱,很快就放开了,秦玄策拿起他的剑,出去了,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朝阿檀勾了勾手指头。
阿檀马上颠颠地跑过去。
他在她的额头上“啾”了一下,低低地耳语:“等我回来,伤就好了,你等着。”
等着什么呢?阿檀的脸“刷”地红了
昨夜下了场雨,滴水檐上偶尔落下一两点水珠子,落在青苔上,发出“嘀哒”的声响,秋庭空静,金风不过寥寥,转眼已是白露浓时。
严刺史在城南的别院不但有藏酒的地窖,还有满庭桂花,阿檀闲来无事,摘了一篮桂子,洗净晾干,打算做些桂花糖。
就在桂花树下铺了芙蓉簟、云罗垫,坐在那里,一边和小婢聊着家常,一边手里忙乎着。
白陶瓦罐里先撒一层梅子粉和竹盐,再撒上桂子,搅合均匀了,用玉杵捣得碎碎的,上头再铺一层砂糖,如是,一层桂子一层糖,层层叠上去,金灿灿的。
但觉满庭生香。
严家的两个婢子在那里帮着挑拣桂花,按着阿檀的意思,未开的不要、开败了也不要,只要那花蕊初绽的,细细巧巧的一小朵一小朵,拢在一起,挑出的桂花萼一点一点落在芙蓉簟上,风吹过,缤纷如舞。
婢子笑问道:“苏娘子凭地手巧,我们北边没见过这样做桂花的,做出来好吃吗?”
“好吃着呢。”阿檀细声细气地道,“这是头道工,稍后收到瓮子里,腌半个月,取出来,再舂碎了,用模子压紧,做成一颗一颗桂花糖,甜中带点微酸、微咸,又有桂花秋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在茶水里放一颗,满口生津。”
一个婢子年纪幼小,少不更事,吃吃地笑了起来:“可真讲究,费那么大工夫,累得慌,不如直接放在嘴里嚼了。”
阿檀低头,露出羞涩的情:“我家二爷爱吃甜的,这是专给他做的,我在这边等他,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
那小婢子挤挤眼睛:“听说大将军大败突厥,一路打到了北边的草原,不日就要凯旋而归,苏娘子要欢喜起来了。”
实在是那时候几个大夫说的“不可行房”云云,声音着实太大了些,弄得刺史府上下都知道了这层关系。
另一个婢子年岁稍长,思虑的更周全些,压低了声音,道:“依我说,苏娘子你到时候倒是要劝着大将军,多在凉州逗留段时日,大将军宠你,身边只带了你一个,若是回了长安,指不定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阿檀不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年长的婢子和阿檀相处了些日子,知道这小娘子虽然生得妖媚,心思却有些笨拙,颇有点替她着急,道:“苏娘子莫要不当回事,男人的心都是不定的,你如今年轻貌美,正要多笼络些,顶好叫大将军抬举你做个妾室。”
阿檀听得怔了一下,恍惚间,怅然若失,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做人家的妾。”
婢子讶然:“你如今是大将军的人,若不给自己谋个名分,将来的日子怎么办?能做大将军的妾室,那是天大的福分,娘子可不能太过娇纵,误了自己的前程。”
阿檀想起了那个人,觉得有一点甜、又有一点酸,如同指尖揉搓的桂子,掺了糖、又撒了梅粉,她轻轻地道:“等过几年,我攒够银子,就为自己赎出贱籍,再不给人为奴为婢,至于二爷,他那时候也早该成亲,自有他的夫人,和我不相干的。”
人说秋水澄澈,她的眼眸更甚秋水,温柔而明亮,和她说起桂花糖时的色一般,天真无二:“只说眼下,二爷待我好,我倾慕二爷,两情相悦,男欢女爱,顺应自然、合乎情理,如此就好,至于来日事、来日再叙,想那许多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