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摸了摸下巴,迟疑道:“有用吗?我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交给她管了,好似她也不见得十分欢喜。”
“她?她是谁?”周行之的耳朵拉长了,“你什么时候把家当交到别人手里?哦,还是一个女人?谁?”
秦玄策虽然醉了,仍能保持警惕:“闭嘴,不许问。”
周行之是个聪明人,不须点拨,恍然大悟:“是不是上回在登云楼见到的那丫鬟?如此绝色倾城,无怪乎你为之折腰,原来外头那些传闻竟是真的。”
秦玄策怒视周行之:“屁,老子折什么腰,老子的腰杆子特别硬!”
周行之嗤之以鼻:“那你为什么要哄人家?有本事……”
秦玄策的目光变得森冷,如同利剑一般盯着周行之,几乎要把周行之戳出一个血洞。
周行之咽了一口唾沫,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转了一个调子:“有本事你别学我,我被逼急了,哄夫人开心的时候,是要跪床头的。”
这话过于厚颜无耻,连秦玄策听了都呆了一下。
周行之压低了声音,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是夫妻之间的闺房之趣,你不懂得,反正你没夫人需要哄,不必学这个,至于要怎么哄家里的丫鬟,对不住,我还真不会,你今晚真是醉得厉害,居然连这种傻话都问出来了,放心,兄弟和你好,不笑话你,改明儿就忘了。”
秦玄策不悦起来,把周行之的手扒拉开,继续埋头喝酒,抱着酒坛子猛灌,不但脸红了,连眼睛都红了,充满了骇人的血丝。
周行之看着不对,伸手过去夺他的酒坛:“我说真的,玄策,少喝点,这样伤身。”
秦玄策好似醉得更厉害了,他摇摇摆摆地甩了一下头,又不耐地扯了扯领口,他的头发有些散开了,凌乱地搭在脸颊上,衣领大大地敞开着,岔开腿坐在哪里,再没有半分大将军的沉肃威严,而是显出桀骜不驯的气息来。
他放下了酒坛子,突兀地问了一句话:“你说,我算不上是个有本事的男人?”
周行之怔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拍着秦玄策的肩膀:“虽然你这话问得臭不要脸,但我还是要承认,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男人,有封狼居胥、饮马瀚海之功,这世间没几个人能如你这般有作为,我是真心服你。”
秦玄策慢慢地抬起脸,喃喃自语:“我戎马多年、出生入死,我的权势、我的体面是我自己搏出来的,我自诩英雄,顶天立地,为什么还需要我夫人的门楣为我增添光彩,这简直荒谬!有本事的男人,要将诸般荣耀给予他的夫人,而不是指着女人的身份来抬高自己,你说对不对?”
“对!”这点周行之是同意的,他举起酒坛,喝了一口,大声应道。
“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要委屈她?”秦玄策突然震怒,站了起来,长腿一抬,“砰”的一下踢翻了桌案。
他咬牙切齿地道,“去他妈的世家门阀、礼仪规矩,老子就是喜欢她,老子要娶她,有什么不可以!”
第53章
桌案裂开, 酒坛砸在地上,“哐当”碎了,酒香四溅。
周行之顾不上桌案和酒坛,他差点跳了起来, 吃惊地道:“你说什么?你要娶谁?”
秦玄策一把揪住周行之的衣领, 恶狠狠地道:“我说得对不对?”
秦玄策醉了,没轻没重的, 周行之被勒得眼睛都冒出了金星, 他只能拼命附和这个醉汉:“是、是、你说得对、很对,快放手, 再不放, 我就不对了。”
秦玄策十分得意, 摇晃了两下,又把周行之扔掉了, 他高高地抬起下颌,骄傲地道:“只有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才要跪床头,你看我,就这一件事, 能哄她一辈子开心,你信不信?”
周行之听得目瞪口呆,赶紧一叠声地吩咐下人:“快去备点醒酒汤,大将军醉得厉害,开始说胡话了。”
秦玄策顺手砸了周行之一拳:“去你的,你瞧不起我是吧,大丈夫说到做到, 你给我等着看好了!”
周行之被那一拳砸得几乎吐血, 剧烈地咳了起来, 急急避开三丈远,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摆手:“是,大丈夫,真男人,好,你行你上,我等着看。”
他终归是不信的,说着说着又笑,一边笑一边骂:“见鬼了,你的酒量分明很好,就今晚发什么酒疯,你到底喝了多少?”
秦玄策觉得今天想通了一个大难题,他终于满意了,一把揽过周行之,豪迈地拍着他的胸口:“行之,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一说你就懂我,好,我承你的情,照你说的,我就这么干了。”
周行之刚才被砸了一拳,现在又被打了好几掌,他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但仍然要强撑着劝阻道:“你别把黑锅栽我头上,我说什么了,我劝你不要有这种糊涂念头,这绝对不成,你要真这么干了,旁人暂不说,你母亲先要拿根绳子上吊给你看。”
不得不说,秦周两家果然是世交,周行之可太了解秦夫人了。
“母亲?呃,这不好办……”秦玄策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开始在花榭里转起了圈圈,撞撞跌跌地转来转去,一个没留,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引得小榭一阵晃动。
周行之急急上前拉住他:“你冷静点,赶紧醒醒,把房子撞塌了也没用。”
秦玄策被周行之拉住,不满地挣扎了两下,摆了摆手:“我得想个法子把她按捺下来,省得她到时候要死要活。”
他纠结了良久,乱成一团麻花的脑子突然灵光了一下,一击掌,大声道:“不错,那是我母亲,我奈何不得,可这天下总有人能叫她低头的,你等着,我找个厉害的人物出面,必定叫她无话可说。”
说着、说着,又免不得抱怨两句:“女人真是麻烦,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一个省心的女人,你说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娶妻,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个不孝子,这句话,连自己的老娘都编排上了。
周行之好气又好笑,趁机砸了秦玄策一拳:“对,你脑壳子坏掉了,娶什么妻子,你不是要和你的剑、你的马亲亲热热地过一辈子吗?大丈夫,有骨气,说到做到,别成亲,撑住。”
秦玄策骂骂咧咧,十分气愤:“还不是那矫情婢子,成天和我闹,如今吵吵嚷嚷着要嫁给别人,我能怎么办,她要嫁人,自然只能嫁给我,烦得要命。”
周行之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若不想娶,难道还有人逼着你?”
秦玄策好像没听到周行之的话,他语无伦次,自说自话:“好了,就这么定了,行之,过段日子,我请你来喝喜酒,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贺礼了。”
他用完就丢,又一把将周行之拨拉开,踉踉跄跄地走了,走出去的时候,“哐”的一下,又撞到了门边的柱子上。
玲珑的小榭发出“咯咯吱吱”不堪重负的声响。
周行之擦了一把汗。
阿檀今天哭得厉害,连做梦都在抽抽搭搭的,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外面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把她吵醒了。
“二爷、二爷,您怎么了?醉得这么厉害,来人啊,快过来扶着二爷。”这是长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