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惊得手足无措:“这、这该如何是好呢?”
李亦江和陈长英捏着这“魏王当诛”的圣旨,看了又看,揣摩着:“既说皇上病重昏迷,这字大约不是御笔亲书,但御玺却是真的,多少也算圣旨了。”
二人面色皆是凝重:“如果萧皇后所说皆为实情,杜太尉手握京城军务大权,如今大将军不在长安,等闲人挟制不了他,太子薨了,按这么说,皇上的病情只怕也有蹊跷之处,那当下形势十分不妙。”
这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对阿檀抱拳:“傅娘子,如此看来,事不宜迟,请娘子随我等立即出城,无论虚实,先避开这一阵,待大将军回京再做定夺。”
阿檀虽然胆小,但心思还是清明的,略一思忖,知道萧皇后所言确实在理,此刻留在长安已然不妥,好在秦玄策留下了人手,还有的退路。
她很快点头:“愿听两位将军的安排。”
当下一行人匆匆回了侯府,略微收拾一番,阿檀带上了荼白和雪青,抱着念念一起走了,余下傅家奴仆众人,只命大管家把府门关紧,老实地守在家里便罢。
临行前,阿檀又记起:“不行,这事情要去和大表兄说一声。”
李亦江伸手拦住了她:“傅娘子,不可再耽搁了,你方才进宫,魏王的人迟早会察觉,趁现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赶紧出城,我们在城外有五万兵马,先要汇合一处,才能保护娘子安全,其他的,都另议。”
陈长英也道:“傅娘子,我们先走,末将另外遣人到崔少卿府上告知一声,你看可好?”
阿檀知道事关重大,何况还有个念念在身边,她不敢冒险,便点头允了。
很快,三千玄甲军整束停当,护着阿檀和念念,一起出发。
马蹄声踏破了长安的雨夜,街头负责宵禁巡逻的京兆府兵马很快发现了异常,追赶上来,但李亦江口口声声奉大将军之令,出城处置紧急军务。
玄甲军乃大周第一骁悍之师,京兆府的人面面相觑,不敢强行阻拦,只得飞快地去报上峰知晓。
很快便到了北城门,早已经有人过来做了准备,远远地望见大队骑兵过来,还未近前,城门便打开了,三千骑兵,中间护着一辆马车,没有丝毫停滞,径直出了城门。
到了城外,更是加快了速度,莫约半个时辰后,就看见前方大部人马黑压压地迎了上来,李陈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个将领商议之后,率着这五万人马退到了长安北面的北仲山下。
此山前方为平原,可使骑兵作战,大开大阖,中有峡谷,若不敌,可退至泾阳县,又有泾河从山中川流而过,正宜兵马驻扎。
待到一切安定下来,天已经大亮了,雨也停歇了。
念念一路被抱着,睡得像个包子似的,这会儿醒了,见换了一处地方,十分新,唧唧咕咕地闹了一阵子,就蹦蹦跳跳地跑出去耍了,荼白和雪青一起跟了出去。
阿檀奔波了一夜,身心皆疲,在刚刚搭好的帐篷里稍微小憩了一下。
……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檀睡得朦朦胧胧的,好像听到外面有争执的声音,她被惊醒了过来。
仔细听着,却是雪青在说话,语气又急又怒。
“不行,你们放开我,这事情一定要告诉娘子,你们不能瞒着她。”
阿檀吓得一激灵,完全醒了过来,急急披衣出去:“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身后是巍峨群山,眼前是平原旷野,天色高远,旌旗在晨风中展开,猎猎作响,战马未歇,士兵们握着弓戈和盾牌,形成严谨的方阵,长戟如林,杀气凛然。
李亦江守在帐篷外,怒视雪青:“大胆婢子,怎可惊动娘子?”
雪青急了,跑过来跪在阿檀脚下:“娘子,他们说,表少爷被魏王的人抓起来了,您不能不管他,一定要救救他啊。”
荼白和雪青原来都是崔府的家人,在她们心目中,崔明堂也是自家主子,和阿檀没有分别的,此时听见他出了事,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顿时失了分寸。
阿檀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踉跄了两步,几乎跌倒。
荼白慌忙过来扶住了她。
阿檀喘了两下,才定下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快说啊。”
李亦江无奈,只得一五一十地说了。
昨天夜里,玄甲军的人确实到了崔府,说了宫中惊变情形,岂料崔明堂听后,不但没有外出避祸,反而立即去寻大理寺卿郑大人,要与郑大人一同出面,揭发魏王罪行。
郑大人是个老狐狸,当时将崔明堂安抚住了,转头马上将此事报予魏王知晓。
天还没亮,崔明堂就被魏王府的人以谋逆之罪拿下来了,眼下关押在刑部大牢里,听候发落。
玄甲军派去通风报信的人眼见形势不对,赶紧回来禀告了此事,李陈二人本来打算先压下此事,不料却被雪青偷偷听见了,这才过来向阿檀哭诉。
阿檀听得手脚冰冷,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李亦江和陈长英:“还请两位将军救救我表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李亦江叹气:“傅娘子言重了,我们不敢当,但是,眼下我们只有五万人马,实在无力正面与长安的十六卫兵马对阵,好不容易才跑出去,怎么回去自投罗网?我等性命不足惜,但大将军有令,需守护娘子与小娘子的周全,一切以此为先,若要营救崔少卿,请傅娘子恕我等无能为力。”
平原上草木疏离,长风瑟瑟,还带着昨夜那一场秋雨潮湿的味道,寒意透人心骨,阿檀渐渐有些发抖起来,茫然地道:“那怎么办?该怎么办?”
陈长英出言安慰道:“傅娘子也不必过分忧心,崔少卿乃清河崔氏宗子,魏王纵是再猖狂,也不敢轻易就下杀手,无非是在大牢里关一阵子。渭州的战事差不多已经停歇了,估摸着大将军应该在回程的路上,我们已经遣人送信给大将军,待他率大部兵马回到长安,自然会为您分忧解难,眼下,还请傅娘子安心等待为宜。”
却在此时,前方斥候来报,长安方面遣了使者过来,要面见傅娘子,请两位将军示下。
李陈二人为难地看了看阿檀。
阿檀当即道:“我要见,烦请两位将军将人带过来吧。”
无奈,李亦江只得从命。
少顷,士兵将长安方面来的使者带了进来,两方人马在主帅营帐中坐定,互相见过。
那使者是个宫廷内监,白面无须,情温顺,身边只带了两个侍卫,没有什么兵刃,说话也是一派斯文和气。
“见过傅娘子,见过两位将军,奴婢奉皇帝陛下的旨意,来请傅娘子回府,如今多事之秋,傅娘子孤身一人,怎可擅离,长安乃天子之都,万事有陛下做主,傅娘子还是回去为好。”